第5章

没有人再觉得这是简单的“家务事”。

这是一个女人,在用最清晰的逻辑,控诉一场谋杀。

王淑芬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她那套撒泼耍赖的本事,在冰冷的医学知识面前,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

高建军更是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看向李干事,我知道,现在是提出我真正诉求的时候了。

“李干事,今天这事,已经不是家务事了。”

“这是罔顾国法,草菅人命。”

“所以,我不准备跟他们回家‘好好说’了。”

我深吸一口气,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高建军,一字一句地宣布:

“高建军,我们离婚。”

“你签的那份引产同意书,也是我们的离婚协议书。从你落笔那一刻起,我姜穗是死是活,生的女儿是圆是扁,都跟你高家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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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两个字一出口,像是在滚油里泼了一勺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离婚?”王淑芬第一个尖叫起来,“你想得美!我们高家花了八百块彩礼娶你进门,你说离就离?门都没有!”

在1982年,离婚是一件比天还大的事,尤其对女人来说,等同于被判了“死刑”,一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高建军也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震惊和不解:“穗子,你别闹了!我知道错了,我们回家,回家好好过日子……”

“回家?”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回哪个家?回到那个随时准备把我绑上手术台的家?高建军,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我的反问让他哑口无言。

李干事也皱起了眉,上来打圆场:“建军家的,你先别激动。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动不动就提离婚的。你还怀着孩子,离了婚,你跟孩子可怎么过啊?”

她的话代表了当时所有人的普遍看法。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但我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

“李干事,我感谢您的关心。”我先礼后兵,态度不卑不亢,“但我意已决。今天,这个婚,我离定了。”

“不仅要离。”我话锋一转,目光冷冷地扫过王淑芬母子,“我还要他们高家,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身体伤害费,一共五百块钱!”

“五百块?你怎么不去抢!”王淑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蹦了起来,“我告诉你姜穗,你一分钱都别想从我们高家拿走!你要滚就赶紧滚,孩子也留下!”

“孩子留下?”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王淑芬,你是不是忘了,你刚才还要亲手杀了她。怎么,现在又想要了?想要她长大了给你们当牛做马,好给你们未来的孙子攒彩礼钱吗?”

我的话又狠又毒,直戳她的心窝子。

“你!你这个毒妇!”王淑芬气得浑身发抖,却再也说不出半句占理的话。

场面僵持住了。

陆泽远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此刻却忽然开口了。

他看向李干事,平静地说:“李干事,从法律上讲,强迫孕妇引产是违法行为。如果这位同志坚持追究,不仅家属有责任,我们卫生院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到时候闹到地区,甚至省里,恐怕我们红旗县谁的脸上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