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够。”我说。
2.爸，他们说我脏
我的笑，让宋瑶愣住了。
她大概是预想了我会有的一种反应，哭泣，愤怒，或者羞愧地忙碌着。
只是没有想到，我会笑。
还会说，不够。
“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这十万块，不够。”
整个食堂，鸦雀无声。
主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哈！”宋瑶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起来，“姜宁，你不是穷疯了？脑子坏掉了？十万块你还嫌少？”
“你知不知道，这十万块，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收起笑容，眼神变得稀疏，“意味着你可以滚出这里，不用再每天吃六块钱的素菜，不用再穿地摊货，不用再像个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活在我们中间！”
“你以为你学习好，拿个提案，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
“别做梦了！”
“有些人，生来就在云端。而你，就只是配烂在泥里！”
她，就像淬了毒的鞭子的话，一下子抽到了空气里。
很疼。
但我没有表现出来。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说完了吗？”我问。
“你……”宋瑶被我的心情激怒了。
“说完了，就让开吧。”我绕过她，准备离开。
“站住！”她抓住了我的手腕，“钱还没拿呢！”
“脏。”
我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什么？”
“我说，”我甩开她的手，目光从那个钱箱子里，狠狠扫过场上的每一个人，“你们的钱，太脏了。”
说完，我没有再看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径直出了食堂。
第三方，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那些眼神，就像无数根针，扎在我背上。
我走得不快，腰板挺得笔直。
我不能倒下。
至少，不能在这里倒下。
我一直走到学校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那个荒废的旧琴房。
确认无人后，我才靠在墙上，缓慢地滑坐到地面。
那股一直强撑着的气，在这一刻，终于泄了。
我抱住膝盖，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我没有哭。
只是觉得冷。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刺骨的寒冷。
我拿出手机，那是一台用了好几年的旧款安卓机，屏幕上还有裂缝的痕迹。
我翻出那个我几乎不曾打电话的，被我备注为“父亲”的号码。
忧虑了很久很久。
我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听见了。
“宁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却充满悲伤的男人声音。
仅仅一个字，就带着一种不容怀疑的、上位者的气场。
我的眼睑，一下子就红了。
“爸。”
我的声音，伴随着我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委屈和颤抖。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顿时紧张了起来，“是不是没钱了？我让张求职……”
“不是。”我打断他。
“那是什么？有人欺负你了？”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我没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我是全校的人，用十万块钱丢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