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早上,我踩着打卡机进公司,刚放下包,就听见茶水间方向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

“死人了!小张死了!快叫救护车!” 是前台的小陈,声音抖得像筛子,带着哭腔。

我心里一紧,拔腿就跑,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 “噔噔” 的响。小张跟我同组,就坐在我斜对面,昨天还凑过来跟我抢微波炉,他的便当是外卖的汉堡,却非要尝我的番茄炒蛋,还说 “琪姐,你这味道跟我妈做的一样,甜口的,我妈也总说‘吃甜的忘愁’”。现在他倒在茶水间门口,背靠着墙,双腿伸直,手里还攥着半块米饭,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发乌,眼睛睁得大大的,没一点神采,像个坏掉的木偶。

救护车拉他走时,穿白大褂的医生蹲在地上检查,手指搭在小张的手腕上,过了会儿摇着头跟我们说 “像是突然没了活力,心率、血压都正常,查不出原因,可能是猝死”。

我趁没人注意,赶紧去看昨天放便当的桌子 —— 空了,便当不知道被谁扔了,地上还留着几滴暗红色的汁,像血,干了之后变成黑褐色,蹭都蹭不掉。可我的工牌,居然出现在林梅的旧工位上。

林梅是谁?我拉着老同事李姐问,她比我早来公司五年,什么事都知道。李姐脸色瞬间发白,拉着我躲进消防通道,声音压得很低:“2020 年的策划,跟你一样,天天加班,是个特别文静的姑娘,总带妈妈做的便当。她连续加了 15 天班,最后猝死在茶水间,当时微波炉里也有个便当,跟你说的一样,番茄炒蛋放糖,还留着她妈的辣椒酱瓶子,后来被王总让人扔了。”

我攥着工牌,塑料壳子硌得手心生疼,全是汗。工牌上我的照片,笑得一脸僵硬,还是入职时拍的。这林梅,跟无主便当、小张猝死,到底有啥关系?难道她的魂没走,还在这茶水间里,还在找那个没吃完的便当?

午休时,我没去公司楼下的快餐店吃饭,揣着个塑料袋,翻遍了茶水间的三个大垃圾桶 —— 全是外卖盒、饮料瓶,还有没吃完的饭团,就是没找到那个白色便当盒。垃圾桶里的味道特别大,混着剩饭的酸臭味和饮料的甜腻味,熏得我头晕。我蹲在地上,膝盖都麻了,手伸进微波炉底部的缝隙里摸,指尖突然碰到个硬东西,滑滑的,像本书的封面。

我用镊子把它夹出来,是本蓝色封皮的日记,封面上用马克笔写着 “林梅”,字迹娟秀,还画了个小小的便当盒,边角有点卷,像是被人揉过很多次,封面还有点湿,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渍。

我躲进楼梯间,这里平时没人来,只有保洁阿姨中午会来拖一次地。我翻开日记,纸页发黄,有几页还沾着泪痕,干了之后变成淡淡的印子,字歪歪扭扭的,像写的时候手在抖:

“2020 年 5 月 12 日,阴。王总说项目不做完不准走,已经连续 12 天没回家了。妈妈昨天打电话说辣椒酱做好了,装在玻璃罐里,等我回去吃,还说给我炖了排骨,让我别太累。可我今天又要加班到 24 点,妈妈,对不起。”

“5 月 15 日,晴。今天头晕得厉害,趴在桌上睡了十分钟,王总进来骂我偷懒,说‘项目上线延迟了你负责得起吗’,还说再慢就开除我。我不敢哭,怕被同事看见,只能躲在茶水间偷偷抹眼泪。微波炉里热着妈妈做的番茄炒蛋,闻着味道像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