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谷的雪终于有了要退去的意思。
暖泉边的冰层彻底消融，露出墨绿色的水藻在水底轻轻摇曳，谷口的风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吹在脸上已不似冬日那般刺骨。上官峰站在雪场中央，身上的棉袍已换成轻便的短打，晨光透过稀疏的枝桠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比半年前挺拔许多的身形。
这三个月，他几乎是以疯魔的状态在练剑。
确认时间线后的紧迫感像鞭子一样抽着他，每日寅时不到便起身，先运转《引气诀》三个周天，将内力催至最饱满的状态，然后便在雪场练剑，直到月上中天。“破冰”式早已能做到“以柔破坚”，剑刃触冰时甚至能控制裂痕的蔓延方向；“流泉”式更是练得行云流水，转势处的内力流转如暖泉绕石，圆润而不失韧性。
洛水心疼他太过拼命，常把热汤送到雪场，却总被他笑着推回去：“师娘，等我练会了这招再喝。”南宫春水则看得更紧了，不仅每日检查剑招，还会出题考较——有时是让他用剑挑落枝头的积雪而不碰动叶片，有时是在流水上用剑划出连贯的水纹，稍有差池便要重来。
这日清晨，上官峰正在练习“流泉”式的变招。他将内力催至指尖，剑刃在晨光里划出一道飘忽的弧线，恰好避开迎面飘来的雪花。那些六角形的冰晶在剑风里打着旋儿，却没有一片被碰碎，只是被无形的力道引着，缓缓落在雪地上——这是“春水剑法”大成的标志，能以剑意御物，而非蛮力。
就在最后一片雪花落地的瞬间，脑海里响起久违的系统提示音：【“春水剑法”大成，符合奖励条件。】紧接着，一股清凉的气流凭空出现在丹田，顺着经脉流转一周，最终凝聚在右手掌心。
他下意识地抬手，掌心竟躺着一柄剑。
那剑约莫三尺长，剑身窄而薄，通体呈暗银色，像被月光淬过的寒冰。剑柄缠着鲛绡，握在手里冰凉温润，恰好贴合手掌的弧度。最奇特的是剑身，没有任何雕饰，却在晨光里泛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
“这是……”上官峰握住剑柄，轻轻抽出寸许，剑刃离鞘时竟没有丝毫声响，连空气的摩擦声都消失了，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奖励发放：神剑“无风”（快剑）。特性：剑出无声，速度增幅30%。】
系统面板上的介绍简洁明了，上官峰却被这柄剑的“无声”震撼了。他前世看武侠剧，名剑出鞘总有龙吟般的锐响，可“无风”却反其道而行，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他试着挥了挥剑，剑刃划破空气，带起的气流拂动了额前的碎发，却真的听不到半点风声，只有雪粒被剑气扫落的轻响。
“好剑。”他忍不住低叹，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剑身。有了这柄剑，“春水剑法”的灵动与速度想必能发挥到极致。
他提着“无风”走到雪场中央，深吸一口气，再次演练“破冰”式。剑刃落下时，没有了锈剑的滞涩，内力如臂使指般灌入剑身，那些坚硬的冰柱在“无风”面前，竟像豆腐般脆弱，剑刃没入时悄无声息，只有冰层裂开的闷响证明着它的锋利。
练到“流泉”式时，效果更是惊人。“无风”的速度增幅让转势变得更快，剑影在晨光里连成一片模糊的银带，宛如真正的水流在雪地上蜿蜒，那些被剑气卷起的雪花，在剑身边缘凝成短暂的冰晶，却始终不被碰碎，美得像一幅流动的画。
“这剑……有点意思。”
清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上官峰猛地收势，见南宫春水不知何时坐在了雪场边缘的石凳上，面前摆着一套茶具，壶中的水汽正袅袅升起。他手里端着茶杯，目光落在“无风”上，眼神里带着一丝讶异，却很快隐去。
“师父。”上官峰连忙躬身行礼，将“无风”抱在怀里，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南宫春水放下茶杯，拿起茶壶给两个杯子斟满，茶汤呈琥珀色，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过来喝茶。”
上官峰依言走过去，刚要坐下，却见南宫春水用茶筅指了指雪场：“用‘无风’再练一遍‘流泉’，我看看。”
他不敢怠慢，提着剑走到场中，再次施展剑招。这一次，他刻意放慢了速度，想让师父看清剑招的细节。可“无风”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剑柄传来一股轻微的牵引力，让速度不由自主地加快，转势处的剑影甚至出现了残影。
“停。”南宫春水突然开口。
上官峰连忙收剑，疑惑地看向师父。
“剑是快了，可你的剑意却乱了。”南宫春水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无风’能增幅速度，却也能放大你的急躁。刚才转势时，内力有三次凝滞，自己没察觉？”
上官峰一愣，回想刚才的剑招，果然在三个变招处，内力流转有细微的卡顿，只是被“无风”的速度掩盖了。他脸颊发烫，低头道：“弟子知错。”
“知道错在哪吗？”南宫春水饮尽杯中茶，“‘春水剑法’的核心是‘随势应变’，不是‘越快越好’。这剑叫‘无风’，不是让你用它跟风比快，是让你在无声中找到最准的时机。”
他站起身，走到上官峰面前，指尖在“无风”的剑脊上轻轻一弹。剑刃微微震颤，却依旧没发出声音，只有一股细微的嗡鸣顺着手臂传来，震得他心口发麻。“从今日起，每日加练‘静剑’。”南宫春水收回手，语气不容置疑，“在暖泉边练剑，水面若起波澜，便重来。”
上官峰明白师父的用意。暖泉的水面平静如镜，稍有多余的内力或过快的速度，都会激起涟漪，这是逼着他在快剑中找到“静”的平衡。他躬身领命：“弟子遵命。”
南宫春水没再多说，转身回了望雪亭，只是临走时，目光在“无风”上多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接下来的日子，寒云谷多了一道奇特的风景。上官峰每日提着“无风”站在暖泉边，对着水面练剑。“破冰”式落下时，剑刃离水面只有寸许，却能让水底的卵石裂开而不激起半点水花；“流泉”式转势时，剑影在水面上划过，映出的倒影连贯如活，没有一丝晃动。
洛水送饭时，常站在远处看他练剑，有时会笑着对南宫春水说：“峰儿现在的剑，真的像没风时的流水了。”南宫春水则会端着酒杯，望着暖泉的方向，淡淡道：“还差得远。”
可上官峰发现，师父布置的任务越来越难了。先是让他用剑斩断飘落的柳絮而不碰动枝条，后来又让他在风中用剑接住飞舞的蝴蝶——这些都需要极快的速度和极稳的控制力，恰好能发挥“无风”的特性，又能磨练他的剑意。
系统的奖励也随之而来：【适应“无风”特性，剑法速度与控制力同步提升，奖励：内力精纯度过幅提升。】
一个月后，上官峰已能熟练运用“无风”。他的剑招依旧很快，却快得沉稳，快得精准，每一次出剑都像计算好的一样，不多一分力，不少一分势。剑出无声，却能在对手察觉前抵达，这正是“无风”最可怕的地方。
这日傍晚，他练完最后一遍剑，正欲收势，却见南宫春水站在暖泉对岸，手里拿着一块青石。“接招。”话音未落，那块石头已破空而来，带着呼啸的风声。
上官峰眼神一凝，手腕轻抖，“无风”如一道银光射出，精准地劈在青石中央。石块应声碎裂，碎片落入水中，激起细小的涟漪。而剑刃上，依旧没有沾染上半点石屑。
南宫春水站在对岸，迎着落日的余晖，缓缓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里的认可，比任何夸奖都让上官峰心安。
他握紧“无风”，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剑是好剑，可终究是外物。师父说得对，真正的“无风”，不是剑的无声，是心的沉静。只有在最快的速度里守住本心，才能让这柄剑真正为己所用。
夜色渐浓，暖泉的水面恢复了平静，倒映着漫天星子。上官峰将“无风”收入剑鞘，剑鞘是洛水新缝制的，用了耐磨的鹿皮，还绣着简单的水纹。他知道，拥有“无风”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路，需要用更快的剑，更稳的心，一步步去走。
毕竟，距离那江湖风暴的到来，只剩下不到三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