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电话带来的寒意，如同附骨之蛆，久久盘踞在沈微霜心头。周时砚的威胁精准地刺中了她的软肋——陆子谦。那个名字，那张将她推下深渊的脸，瞬间将重生以来强行压制的恨意和恐惧再次点燃。
她靠在冰冷的露台栏杆上，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直到尖锐的疼痛让翻腾的情绪勉强平复。周时砚的情报能力太可怕了，这意味着她在沈家的一举一动，甚至与裴子卿的接触，都可能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与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但拒绝？沈家内部的危机迫在眉睫。林美云和沈明月绝不会放过晚宴这个让她“一鸣惊人”（出尽洋相）的机会。周时砚抛出的诱饵——让她们自食其果，确实极具诱惑力。
必须尽快掌握沈家内部更具体的动向，尤其是林美云的计划细节！被动等待，只会重蹈覆辙。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房间。示弱和蛰伏是保护色，但情报才是真正的武器。她需要一双眼睛，一双在沈家内部、能接触到核心信息、又不会轻易引起林美云警惕的眼睛。
管家陈伯？不行。他是沈宏的心腹，利益捆绑太深，头顶的数值恐怕和林美云一样是算计的金色。
张妈？纯粹的厌恶灰黑，毫无利用价值。
她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那瓶昂贵的精华液上。这是林美云为了“安抚”她，让张妈昨天送来的，说是让她晚宴前好好保养。沈微霜拿起瓶子，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第二天一早，沈微霜特意选在早餐时间后，沈宏已经出门去公司，林美云和沈明月还在餐厅慢悠悠喝着咖啡的时候，来到了主宅一楼专门负责打理衣帽间和贵重物品的李姨房间外。
李姨五十多岁，在沈家做了快二十年，性格沉默寡言，手脚麻利，尤其擅长打理贵重衣物和珠宝，深得林美云“信任”（或者说，是林美云认为她老实可控）。前世，沈微霜隐约记得，李姨的儿子似乎身体不太好，需要长期用药，经济压力很大。
“李姨？”沈微霜轻轻敲了敲门，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不安。
门开了，李姨看到是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是惯常的恭敬中带着疏离：“大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沈微霜清晰地“看”到李姨头顶的数值：【中立值：50%】（一种温和的米白色）【轻微同情值：10%】（淡淡的浅粉色）。没有敌意，也没有算计，只有底层佣人对雇主家小姐例行公事的疏离，以及一点点对她“处境”的模糊同情。
这比预想的好！
沈微霜将手中的精华液瓶子往前递了递，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窘迫和感激：“李姨，这个……是母亲昨天让张妈送来的精华液，说是晚宴前用。我……我不太懂这些，以前也没用过这么贵的东西。张妈说您对这些保养品最在行，能麻烦您……教教我怎么用最好吗？我怕用错了，辜负母亲的心意……” 她垂下眼，声音越来越小，将一个没见过世面、诚惶诚恐又渴望讨好的乡下女孩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李姨看着她递过来的、价值不菲的瓶子，又看看她怯生生的样子，头顶的【轻微同情值：10% → 15%】。她叹了口气，侧身让开：“大小姐进来吧。这东西是得讲究点用。”
进了房间，沈微霜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认真听着李姨讲解使用方法和顺序，时不时“懵懂”地点点头。气氛逐渐缓和。
“……记住，这个精华要在水之后，乳液之前用，每次三滴就够，千万别多……”李姨一边说，一边整理着旁边一个打开的、显然是林美云的首饰匣子，里面有几件璀璨夺目的珠宝，显然是晚宴备选。
沈微霜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首饰匣，落在其中一条造型夸张、镶满碎钻的钻石项链上，故意露出惊艳又自卑的神色：“哇……这条项链好漂亮……母亲戴起来一定很高贵……” 她随即又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不像我……母亲给我挑的礼服……那么……那么露，我都不知道配什么首饰才不显得……俗气……” 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对礼服的“不安”和“不自信”。
李姨整理首饰的手微微一顿。她抬头看了一眼沈微霜，眼神有些复杂。林美云给沈微霜挑的那件酒红色深V礼服，她经手过，那暴露程度和俗艳的设计，连她都觉得过分。再联想到这位大小姐怯懦的性格……【轻微同情值：15% → 20%】。
“大小姐别担心，”李姨难得主动开口安慰，“夫人……也是为了您好，想您出挑些。首饰……夫人自有安排。” 她含糊地说道，但沈微霜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里的一丝不确定。
“安排？”沈微霜抬起水润的杏眼，充满“依赖”地看着李姨，“李姨，您知道母亲给我配什么首饰吗？我……我有点怕，怕到时候戴不好，又给母亲丢脸……” 她巧妙地引导话题。
李姨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犹豫了一下。她想起昨天林美云和沈明月在衣帽间的对话。林美云当时拿起一条仿古的、镶嵌着大块廉价红宝石的镀金项链（那东西是沈明月以前玩Cosplay买的道具），笑着说：“这个配那件红裙子正好，够‘喜庆’，也够‘特别’，保证让咱们微霜一出场就……‘惊艳四座’！” 旁边的沈明月笑得花枝乱颤。
李姨当时就觉得不妥，但她一个佣人哪敢置喙？此刻看着沈微霜充满信任和不安的眼神，再想到那件俗艳的礼服配上那条廉价夸张的项链……【轻微同情值：20% → 25%】。
“唉……”李姨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忍，“大小姐，您……您要有心理准备。夫人给您准备的项链……是明月小姐以前……用过的一条，颜色……很鲜艳。” 她没敢说“廉价”和“道具”，但“明月小姐用过”和“颜色鲜艳”已经足够暗示了。
果然！沈微霜心中冷笑。林美云不仅要她穿得暴露，还要用一条沈明月淘汰的廉价项链来彻底坐实她“土包子”、“没品位”的形象！好一个“惊艳四座”！
【中立值：50% → 45%】李姨头顶的米白色数值似乎动摇了一下。
“是……是吗？”沈微霜脸上血色褪尽，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哽咽，“明月姐姐不要的东西……给我戴？” 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委屈，“母亲……母亲就这么讨厌我吗？” 她的声音破碎，充满了无助和伤心。
这一下，彻底击中了李姨心中那点微弱的母性。她看着眼前这个单薄无助、被主母和继姐联手作践的女孩，又想到自己那个同样体弱多病、在外也容易受欺负的儿子……【轻微同情值：25% → 35%！】【中立值：45% → 40%】。
“大小姐，您……您别哭。”李姨有些慌乱地递过一张纸巾，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声音压得更低，“那条项链……确实不妥。但是夫人决定了，我们也没办法。不过……”她犹豫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您那天……小心点沈明月小姐。我昨天……好像听到她跟夫人说什么……‘红酒’、‘不小心’之类的话，就在您晚宴要坐的位置旁边……”
红酒！不小心！
沈微霜的神经瞬间绷紧！前世晚宴上，沈明月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侍者，将一整杯红酒泼在了她的胸前！那件深V礼服遇水后几乎透明，让她瞬间春光乍泄，成为全场最大的笑柄！原来这个计划，她们现在就在密谋了！
“谢谢您，李姨。”沈微霜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紧紧抓住李姨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依赖，“您告诉我这些……我……我永远记得！” 她的感激无比真诚，因为李姨提供的信息价值千金！【轻微同情值：35% → 40%】。
李姨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无措，但看着她依赖信任的眼神，心头也是一软：“大小姐……您自己多留心。”她抽回手，不敢再多说，“您快回去吧，别让人看见了。”
沈微霜拿着精华液，红着眼眶离开了李姨的房间。关上门的瞬间，她脸上所有的脆弱和无助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和翻涌的杀意。
礼服，项链，红酒……林美云，沈明月，你们的手段，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下作！
这一次，看看到底是谁，让谁身败名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