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京都大营,位于京城西郊,乃是拱卫京畿安全的核心所在。

五万御林军,皆是百战精锐,其统帅徐雄,更是女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忠勇之将。

此人出身草莽,作战勇猛,性格更是耿直如铁,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当初女帝在玄武门夺权,徐雄率领麾下心腹,硬生生扛住了太子东宫卫率的数次冲锋,为女帝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

也正因如此,他只认女帝一人,除了女帝的命令,谁的话也不听。

当陈川和云芝赶到大营门前时,远远便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高大的营门之上,旌旗猎猎,寒光闪闪的箭簇,在阳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芒。

营门两侧,站着两排身披重甲的哨兵,一个个身形笔挺如枪,眼神锐利如鹰。

“来者何人!军营重地,速速离开!”

还未靠近,一声雷鸣般的暴喝便已传来。

陈川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将手中的圣旨高高举起:“御洪特使陈川,奉陛下旨意,前来调兵!”

他的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哨兵的耳朵里。

那几名哨兵都是一愣,面面相觑。

御洪特使?

陈川?

这个名字,他们倒是听说过。

不就是那个在宫宴上踹翻了万疆图,闹得满城风雨的靖安侯府小侯爷吗?

他怎么成特使了?还跑到军营来调兵?

为首的哨兵队长不敢怠慢,毕竟对方手里拿着的,确实是圣旨的样式。

他一边示意手下戒备,一边派人飞速入内通报。

不多时,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面容黝黑,虬髯满腮的重甲将军,龙行虎步地从营内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御林军统帅,徐雄!

徐雄走到营门前,一双铜铃般的虎目,先是扫了一眼陈川,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屑。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陈川身后的云芝身上,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是认出了这位女帝身边的贴身侍女。

“末将徐雄,见过云芝姑娘,不知姑娘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徐雄对着云芝,拱手见礼。

都知道,见云芝如见陛下,徐雄自然也很客气。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在陈川身上多停留一秒。

仿佛陈川,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透明人。

云芝上前一步道:“徐将军,这位是陛下亲封的御洪特使陈川,奉陛下旨意,前来调兵治水。还请将军配合。”

“御洪特使?”

徐雄闻言,发出一声嗤笑,那笑声粗犷而响亮,充满了嘲弄。

“就他?”

他终于正眼看向了陈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黄口小儿。

徐雄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指着陈川的鼻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就是那个把朝堂搅得天翻地覆的靖安侯府小侯爷?

看起来细皮嫩肉,油头粉面,哪里有半分能担此重任的模样?

“圣旨。”

徐雄伸出手,言简意赅。

云芝将圣旨递了过去。

徐雄接过,缓缓展开。

圣旨是真的,只是他没想到,陛下居然真的会让一个纨绔之地,总览京畿治水事宜?

还赋予了他调动御林军的权力?

陛下这是疯了吗?!

“徐将军,圣旨看完了?”陈川的声音淡淡响起。

徐雄猛地合上圣旨,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陈川,声音中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陈公子,本将有一事不明!”

“京畿治水,乃是关乎国运,关乎百万百姓身家性命的头等大事!”

“陛下为何会将如此重任,交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任何功绩的年轻人?”

“陛下是不是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

在他看来,一定是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蛊惑了陛下,才骗来了这道圣旨!

陛下登基不久,根基未稳,最是容易被奸佞小人蒙蔽!

他身为陛下最信任的武将,有责任,也有义务,替陛下拨乱反正,揪出奸邪!

“徐将军,你这是在质疑陛下吗?”陈川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本将不敢质疑陛下!”徐雄梗着脖子,义正言辞地说道:“本将质疑的是你!”

“我御林军五万将士,皆是我大夏的铁血精锐!是用来保家卫国,拱卫京畿的!”

“不是给你这种纨绔子弟,拿去当儿戏的!”

“除非陛下亲临,或是拿出兵符,否则,你休想从我京都大营,带走一兵一卒!”

这话一出,周围所有士兵的脸色,都变了!

云芝更是花容失色,急声道:“徐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不遵?”

“云芝姑娘,此事与你无关!”

徐雄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把将圣旨塞回云芝手中。

“本将只忠于陛下一人!绝不会让宵小之辈,拿着陛下的旨意,胡作非非,祸国殃民!”

“有任何差错,本将自会去陛下面前负荆请罪!”

好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好一个忠心护主的莽将军!

陈川看着眼前这个耿直到近乎愚蠢的家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徐雄这块最硬的骨头,彻底敲碎!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树立起绝对的权威!

“徐雄。”

陈川上前一步,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寒:“本使再问你一遍,这兵,你调,还是不调?”

“不调!”徐雄斩钉截铁。

“好!”

陈川点了点头,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

令牌之上,龙纹盘绕,正面,赫然刻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当这块令牌出现的一瞬间,在场所有御林军将士,包括徐雄在内,脸色狂变!

“扑通!扑通!”

周围的士兵,仿佛是条件反射一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见此令牌,如见陛下!”

陈川高举令牌,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惊雷,在整个大营门前炸响!

“徐雄!你违抗圣旨,无视令牌!按我大夏律法,是为何罪?!”

徐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那张写满了刚毅的脸,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慌乱和挣扎。

他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然连这块代表着至高皇权的令牌,都交给了这个小子!

“我……”

“你什么你?”

陈川根本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步步紧逼,声音愈发冷冽如刀:“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命我为御洪特使,总览京畿一切治水事宜!”

“凡治水所需,皆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你公然抗旨,阻挠本使治水,延误军机!已是死罪!”

“现在,更是无视‘如朕亲临’金牌,调兵不动,本使怀疑你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意图谋反”这四个字,像是一柄万斤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徐雄的心口!

他的脸色,瞬间一片煞白,毫无血色!

他可以死,但他绝不能背上谋反的罪名!

那是要诛连九族的!

“我没有!我……”徐雄傻了。

陈川冷笑一声,猛地转向旁边早已吓傻的云芝:“云芝!此人抗旨不遵,藐视皇权,意图谋反!证据确凿!”

“本官现在就以御洪特使之权,命你先斩后奏!来啊!”

“砍了他!”

陈川的暴喝,如同平地起惊雷!

云芝浑身一颤,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砍……砍了徐雄?

徐雄可是御林军统帅!是陛下最倚重的肱股之将啊!

她下意识地看向陈川,却只看到一双冰冷到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

那眼神告诉她,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要杀人!

“你……你敢!”徐雄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看我敢不敢!”

陈川眼中杀机毕露,一把夺过云芝腰间的佩剑,“哐啷”一声,长剑出鞘,剑锋直指徐雄的咽喉!

“既然云芝姑娘不敢动手,那本使,就亲自动手!”

冰冷的剑锋,距离咽喉不过三寸。

徐雄甚至能感受到那剑刃上传来的森然寒意!

他彻底怕了!

他从陈川的眼睛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疯狂的杀意!

这个疯子!

他真的敢当着数千将士的面,杀了自己!

“扑通!”

在死亡的巨大恐惧面前,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膝盖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坚硬的铠甲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特使饶命!”

“本将……末将知罪了!末将,愿听调遣!”

徐雄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陈川冷冷地看着他,手中的长剑,依旧稳稳地指着他的喉咙。

“冲撞特使,藐视皇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来人!给我把他的盔甲扒了,重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徐雄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当着全军将士的面,被扒甲杖责?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可他看着陈川那双冰冷的眼睛,却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他知道,自己再敢多说一句,那柄剑,就会毫不犹豫地刺穿自己的喉咙!

“怎么?没人动?”

陈川环视了一圈那些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的士兵:“既然如此,那本使就只好亲自行刑了!”

说罢,他手中的长剑,便要落下!

“不要!”

徐雄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末将……末将遵命!”

他抬起头,对着身后两名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亲兵,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还他妈愣着干什么!动手!”

那两名亲兵一个激灵,如梦方醒,连滚带爬地上前,颤抖着手,开始解徐雄身上的盔甲。

陈川这才满意地收回了长剑,随手扔还给云芝。

他看着那个半个时辰前还不可一世,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般跪在地上的铁血将军,声音平静地宣布了他的最终命令。

“徐雄,本官念你忠心可嘉,初犯不究。这三十军棍,暂且记下。”

“现在,立刻给本官点齐五千精锐,带足三日干粮!”

“一刻钟之内,若是点不齐,军法处置!”

徐雄如蒙大赦,连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嘶哑地吼道:“末将遵命!”

说罢,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连盔甲都来不及穿好,便对着身后大吼道:“传我将令!全军紧急集合!”

整个京都大营,瞬间鸡飞狗跳起来。

云芝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发号施令的年轻背影,美眸中充满了复杂与震撼。

雷霆手段,杀伐果决!

这……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纨绔子弟吗?

一刻钟后,五千名盔明甲亮的御林军精锐,已经整齐地列队在校场之上。

徐雄快步跑到陈川面前,抱拳道:“启禀特使!五千精锐已集结完毕!请特使示下!”

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了半分倨傲,只剩下绝对的服从。

陈川翻身上马,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军队,声音传遍整个校场。

“徐雄听令!”

“末将在!”

“本使命你遣副将亲率四千人马,即刻开赴城北九曲湾!到达之后,按照本使给的图纸,迅速清理旧河道!”

“末将遵命!”

徐雄接过图纸,虽然不明白陈川为何这么做,但这会儿,也不敢有半点质疑。

陈川调转马头,目光如炬,再度看向徐雄:“你带着剩下的一千人马,跟我去一趟玄天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