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回着了身雅青素缎长袍,宽袖口嵌着一圈薄绒,摆动间如云如雾,青丝用银杏形状的银簪挽着,任是简单得过淡,也盖不住整个人的风华异美。
苏念这是第三次见这个小叔子,前两次都没怎么看清楚,只有个概括的形态,是个世间少有的俏郎君,眼下玉身似巍峨的青松,她还是忍不住心底叹赞。
“嫂嫂这是要出门?”
不远处停笃的马车,及马蹄刨地的声音让肖南回忍不住循望过去扫了一眼。
“是,家父生病,铺子无人打理,这才回去一趟”
肖南回哦了声,语气总是温吞浅淡,儒雅随和的模样与她夫君有两分挂相,再说,小叔子长年与佛打交道,性子自不似俗人那般粗鄙,苏念听了本觉得陌生感觉突然转变得随然了些,似放下来到陌生地方的拘谨。
眼儿弯弯多了几分灵动,准备向肖南回行别礼。
肖南回却温温笑着:“庙堂里太冷了,我回来是向嫂嫂取披风的”
香积寺位于山顶,常年温度气候要比山下低冷,苏念闻言怔愣了片秒,心里寻思这肖二爷莫不是只有这一件披风不成?还要亲自下山来取,但这想法也不过似烟云闪现一阵,苏念羞愧,忙对秋水轻声嘱咐。
“快去把二爷的披风拿来”
“是…”
秋水又往府里去,肖南回又道:“既然嫂嫂要回娘家,怎的不见大哥?”
说到此处,苏念在小叔子隽美的面上停留了两秒,赶紧垂眸如实说道:“怀郎去书房等父亲去了,想着让父亲帮忙请宫中御医来替我爹瞧瞧病情”
肖南回面上看不出个什么情绪来,只温声的说。
“父亲这两日在宫中你们不知道吗?前夜我离开时,听父亲说宫中近日内阁有事处理,天家那边让他们处理完了再回府,听他的语气少说也得几日才能回来吧!”
苏念惊讶,公爹这两日没在府中她确实不知情,可偏连怀郎也不知道?她愧色,因为这两日发生了些事,也没想着主动向他请安,既没在府中,那御医的事儿…。
“嘶…昂昂…”
突然间,苏念马车那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马匹癫狂,车夫紧拉缰绳挥鞭也控制不住。
“咚…”
“哎呀!”
马车翻倒在地,车轴断裂,苏念就要往那头跑去瞧瞧,却被肖南回抓住了她手臂。
“嫂嫂莫去,马匹还未镇静下来”
苏念撇开手,立于肖南回一步开外急道。
“可我还要回娘家铺子”
濯濯如春柳的俏脸烧着薄红,瞧着急不可耐,肖南回收起刚才拉了苏念臂膀的手拢在袖间细细摩挲,似在感受刚才的触感。
他柔柔笑着,清绝染面,温声安抚。
“嫂嫂莫急,马车坏了差人修了便是,至于去娘家,坐我的马车也可,你不是说要请御医吗?我去瞧瞧你爹的情况,再让江忍去宫中一趟,不出半个时辰,御医定会现身在你苏家门前”
小叔子虽同是一家人,可毕竟已经是成年男人,与他同坐,怕是…
苏念深思多想,久久未应,肖南回笑着道:“嫂嫂不是要请御医吗?眼下除了我,无人能请到”
她知晓这位小叔子得天家宠爱,就是不知是身职何等要位,他能马上请到自然是好事,便盈盈笑着。
“那二爷稍等会儿,我把怀郎叫上”
一听要叫肖怀信,肖南回脸色在苏念转身之际瞬的变得寒冷,朝江忍一道冷记过去,江忍领会,小跑上去拦了苏念的路。
“少夫人有所不知,马车里装了物,坐不了那么多人,少夫人若想大公子也去,不妨待我将你们送过去后,再回来接大公子或则差人给大公子说说,他自行过去也可”
事情紧急,裁缝铺里还堆积许多单子,父亲的病也等不得了,无奈之下,苏念便只得答应,她与小叔子先过去。
江忍放了木梯,苏念提着裙䙓便往上走,进车内之时,才想起秋水,她又折回身。
“二爷,你要的披风还没拿来呢!要不我们等等秋水”
肖南回径直拒绝:“无妨,山下不似山顶,我不冷,咱们还是赶紧去看你爹吧!”
苏念瞧着他虽身着单薄,但衣裳也算夹了薄棉儿的样式,稳了片秒,应道:“哦…好”
心中虽疑惑小叔子怎么比她还急,嘴上倒没说出来,只道是小叔心地善良,与佛长修得来普渡众生的怜悯之心。
苏念进到车内,瞧着也确实与江忍说的那般逼仄,茶台,暖炉齐全偏这两样便占了车内大半空间,余下的位置也足够两人坐着宽敞。
香炉紫烟缭袅,闻着像小叔身上的气味,前夜苏念闻到过,她选坐在窗牖处的方向,紧跟其后的肖南回则坐在茶台旁,顺手拿起茶台上的佛珠,又将暖炉往苏念脚边踢了踢。
“嫂嫂要觉得无事,可闭眼养养神或者也可…”
肖南回拿了本佛经放在苏念面前的茶台上,笑得温柔:“我这马车上没有零嘴,也没女儿家喜爱的花果茶,嫂嫂若口渴,便喝从香积寺温着的苦参茶吧!”
说完,也不等对面的人应答,肖南回便闭上眼睛拨珠,嘴里还轻轻念着苏念听不懂的经文。
苏念偷偷观察着这个小叔片会儿,只见他峰眉舒展,俊雅清冽,嘴角噙起的弧度葳蕤如春,真似庙堂里慈悲圣洁的菩萨。
今日风雪停歇,虽还是雾蒙蒙的天,也比往日气候来得暖,脚边还有炉子,苏念自是不觉得冷,肖南回拿的佛经,苏念好奇便拿起翻看了几页,上面的文字多为梵文,下面也有翻译的文字,苏念也能识得,或是她灵性不高,乃民家女子,所以翻了几页便装不下去了,眼皮越来越沉,放下经书靠在内壁上小憩。
也在这时,肖南回缓缓睁眼,佛珠停滞,不再顾忌扔在了茶台上,清水无俦的脸也不似刚才柔和温雅,反之染着渴盼风流蕴藉。
唇瓣翕动,手臂一揽,将对面静寂恬美的女子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