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道闪电恰好在此刻划过,瞬间照亮了来人的面容——是顾野!

他浑身都在滴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黑色的T恤紧紧裹在身上,勾勒出每一块绷紧的肌肉轮廓。

雨水顺着男人冷硬的脸部线条不断滚落,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峻和焦急,眼神如同鹰隼般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屋内。

最终,他精准地锁定了缩在床角、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苏晚晚。

“操!”

看到屋内漏水渗水的严重程度以及她那副完全吓坏了的样子,顾野忍不住低咒一声,心猛地一沉。

他根本顾不上满地的积水和掉落的墙皮,大步跨到床边。

目光锐利地扫过屋顶——只见靠近炕尾的位置,椽子似乎断裂了一根,瓦片塌陷下去一大片。

雨水正如同小瀑布般从那个破洞倾泻而下,情况极其危险!

“这地方不能待了!”顾野当机立断,声音因为焦急和淋雨而显得更加沙哑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这房子的结构已经受损,随时都有进一步坍塌的可能。

苏晚晚还处于极度的惊恐中,大脑一片空白,只是睁着泪眼朦胧、充满恐惧的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听不明白一样。

顾野看她像是吓傻了一样,眉头不由拧得更紧。

没时间犹豫了,他一把扯过床上那床还算厚实的棉被,不由分说地将苏晚晚连同她怀里那两只呜呜叫的小狗一起,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像个巨大的蚕蛹。

“抱紧狗!”他低吼一声,然后弯下腰,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稍一用力,便轻而易举地将那个裹着被子、轻飘飘的“蚕蛹”打横抱了起来!

苏晚晚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手臂被迫紧紧搂住怀里的小狗。

她整个人被困在黑暗温暖的被卷里,只能感受到他坚实有力的手臂和胸膛传来的惊人热度和剧烈的心跳声,以及外面震耳欲聋的风雨声。

顾野抱紧怀里的小姑娘,毫不迟疑地转身。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屋内的积水和狼藉,大步冲出了摇摇欲坠的老屋,再次投身于狂暴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被子外层,但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的苏晚晚,却奇异地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恐惧依旧存在,却被一种巨大的、依赖性的安心感所包裹。

顾野抱着她,几乎是跑着冲到停在不远处的皮卡车旁。

他用一只手艰难地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她和狗一起塞进了副驾驶座。

“坐好!”男人吼了一声,随即重重关上车门,然后迅速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发动机轰鸣响起,车灯撕破雨夜。

顾野透过后视镜最后看了一眼那栋在暴雨中愈发破败凄凉的老屋,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挡、踩油门。

皮卡车迅速冲破雨幕,朝着镇子中心、他自己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厢内相对安静了许多,只有雨刮器疯狂摇摆的声音和引擎的轰鸣。

苏晚晚微微从被子里探出头,看着窗外模糊飞速掠过的景象,又看向身边专注开车、侧脸线条依旧紧绷冷硬的顾野。

她的心跳依然很快,但刚才的恐惧却悄无声息的消散了大半。

顾野感受到苏晚晚的目光,瞥了她一眼,看到她小脸煞白、头发凌乱、眼神却依赖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了半分,但语气依旧很冲:

“看什么看!老子脸上有花?”

“抱好你的狗!别把毛掉在老子的车里!”

皮卡车在暴雨中颠簸前行,车厢内弥漫着湿漉漉的水汽、泥土的味道,还有怀里小狗身上淡淡的奶腥味儿,以及……

身边男人身上强烈的、混合着汗水和雨水的异性气息。

苏晚晚被紧紧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最初的极致恐惧在引擎的轰鸣和车身的摇晃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难以言喻的委屈。

她差一点……差一点就被埋在那栋破房子里了。

如果不是他……

想到刚才那可怕的断裂声和倾泻而下的雨水,苏晚晚的鼻子一酸,眼眶迅速泛红。

再加上顾野那一如既往的、凶巴巴的两句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

“呜……”苏晚晚先是小声地抽噎了一下,随即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不是那种小声的啜泣,而是积累了半夜恐惧、无助和委屈后彻底爆发的大哭。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顺着脸庞滴落的雨水,一起汹涌而出。

怀里的小狗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跟着不安地呜呜叫起来。

顾野正专注地看着前方用雨刮器疯狂擦刮玻璃才能勉强看清的路况,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方向盘都差点打滑。

操!怎么又哭上了?!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尤其是这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顾野顿时手忙脚乱,头皮发麻。

“喂!你......你哭什么?!”他粗声粗气地问,语气因为无措而显得更加生硬。

“不是没事了吗?!老子不是把你捞出来了吗?!”

男人不说还好,一说苏晚晚哭得更凶了,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野听得心烦意乱,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笨拙地试图安慰,说出来的话却依旧不太好听。

“别哭了!就那栋破房子,白给我我都不要,塌了就塌了!人没事就行!”

“再哭!再哭老子把你扔回雨里去!”

然而,这些硬邦邦、甚至带着威胁的话,听在刚刚经历惊魂一刻的苏晚晚耳中,却奇异地转化成另一种意味。

“没事了”、“捞出来了”、“人没事就行”……这些词反复敲打着她惊魂未定的心。

是啊,他来了,他把她从那个可怕的地方带出来了。

他现在虽然看起来凶,却是在她最危险的时候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及时出现的人。

这么一想,苏晚晚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顾野见她似乎缓和了一点,偷偷松了口气,心里暗骂这比在工地上扛一天水泥还累。

他从车窗旁的纸巾盒里胡乱抽了几张纸巾,看也没看就塞到她手里,语气依旧很冲:“擦擦,丑死了!”

苏晚晚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和雨水,鼻子有些呼吸不畅,只能小声地吸着气。

车厢里暂时只剩下雨声、引擎声和她细微的抽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