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苏清莲用皮开肉绽的手，又绣了一夜。

她用早已面目全非的手将婚服递到了萧景琰面前，声音颤抖的询问：“陛下，现在我是否可以给爹娘兄长安葬了？”

萧景琰看见她触目惊心的双手，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你这手是怎么……”

话还没说口，一个侍卫就着急忙慌的冲进来禀报。

“陛下！后院不知什么时候失火了，火势已将屋子全部烧毁了！”

“里面放着的尸体怕是救不出来了。”

苏清莲脑袋嗡的一震，疯了一般冲出去，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后院，面前却已经是一片废墟。

她瘫坐在地上发疯地刨，早已血肉模糊的双手又裹满了灰烬。

不知挖了多久，一双金色的镯子被挖出。

镯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愿莲儿余生幸福。

苏清莲一眼就认出这是母亲为了自己大婚特意花重金打造的。

想在她大婚当天为她戴上。

艳阳高照，而苏清莲仿佛置身冰窖，短暂的窒息后，她爆发出撕心裂肺地啼哭。

像是有把冰刃刺穿了她的身体，疼痛碾过她的五脏六腑。

直到凄厉的哭喊声戛然而止，那对手镯还被苏清莲死死攥在心口。

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苏清莲发现萧景琰守在床边，轻握着自己缠满纱布的手。

见苏清莲醒了，萧景琰抬手去探她的额头。

“醒了，朕已经让太医替你包扎过了，还疼吗？”

苏清莲下意识躲开他的手，萧景琰看见苏清莲的动作，叹了口气。

“朕知道是茵茵伤了你的手，她就是太看重那件婚服，严苛了些，手虽然伤了但终究是会好的，你就别怪她了。”

苏清莲缓缓将手从萧景琰掌心抽回，声音沙哑。

“伤好了又如何，我的手指已经废了，再也拿不起针线了。”

萧景琰皱眉，语气变得不快。

“苏苏，你现在怎么变得如此计较，事情已经过去朕不想追究了。”

苏清莲看向萧景琰，嘴唇抖得不像话：“过去了？”

“那我死去的父母兄长呢，他们连尸身都未曾留下。”

“够了！”萧景琰不耐烦地拂袖起身，“你这是在质问朕吗？他们的事只是一个意外。”

苏清莲绝望地闭了闭眼，眼泪划过嘴角。

“臣女不敢质问陛下，只是没能安葬双亲，想求陛下准我出宫回苏家老宅看看，毕竟我也时日无多……”

萧景琰肩膀一僵，刚想追问，身边伺候的太监满脸喜色的跑了进来。

“恭喜陛下，太医那边传来消息，皇后娘娘有喜了！”

萧景琰顿时将想问的话抛之脑后，匆匆离开要去看望何茵茵，只对苏清莲留下一句敷衍的回应。

“大婚之后，朕一定陪你回苏家。”

苏清莲看着萧景琰急切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苦涩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自从传出何茵茵有喜，萧景琰再没来找过她。

即使足不出户，苏清莲也能听到丫鬟太监谈论萧景琰对何茵茵何未出生的皇子如何极尽宠爱。

赏赐的奇珍异宝整整搬了三天，堆满了何茵茵的寝宫。

进贡的各种名贵补品，御膳房变着花样的做。

胎儿还未足月，萧景琰就命人拟好的名讳和封号，并扬言只要孩子一出生，就立为太子。

苏清莲每听到一件，就往院子的废竹篓里扔一件与萧景琰有关的物件。

第一件，是他自己做的纸鸢，用料粗糙，她却如获至宝。

第二件，是他送的玉簪，样式素雅，她却一直舍不得带。

第三件，是她花了一个月绣好的香囊，打算作为他凯旋的礼物。

只是还未送出，就听到了他和别人大婚的消息。

每扔一件，苏清莲就觉得像是有一根细小的刺从心底拔出，往外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