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五十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羲云再也没去过佑溪谷,反倒是让师妹谢芙菡每次去时,替她带些药材回来。

谢芙菡知道师姐曾与佑溪谷的修士谢恣有过一段情,但分开的具体缘由,羲云却死活不愿多说。

谢芙菡面若冰霜,心中却极为忿忿不平——定是那佑溪谷的谢恣有眼无珠,不知珍惜师姐。

她甚至暗自打算,下次再去佑溪谷若遇上谢恣,定要狠狠揍他一顿泄愤。

可接连去了数次,却从未遇见过谢恣。

还是医药堂的一位女修告诉她:“谢恣师兄?他每年闭关两次,每次半年。你想见他?那可难咯。”

女修语带好奇,试探着问:“莫非你……也倾心于谢恣师兄?”

谢芙菡一贯清冷的声音险些劈叉:“别胡说!我只是随口一问。”

女修闻言,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什么意思?”谢芙菡蹙眉,“何来‘那就好’一说?”

女修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谢恣师兄可是我们佑溪谷评出的三大美男之一,相貌出众,尤其一双桃花眼,看谁都似含情。因此,不少来求医的女修都对他心生爱慕。”

“可但凡真和他说过话的,十个里头有八个都被他气跑了。”

谢芙菡冷笑一声:“那般肤浅女修,知人知面不知心。若知晓他的真面目,只怕悔不当初。”

女修眼中顿时燃起八卦之火:“……听你这意思,莫非知道谢恣师兄的什么秘密?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无事发生。”谢芙菡自然不会将师姐的私事透露半分。她语气转冷:“药若备好了,我便告辞了,还需赶回火云瑶。”

然而,返回火云瑶的路上,谢芙菡却绕道去了月溯门——

月溯门与火云瑶、佑溪谷等同为修真界六大派之一,尤以机关、算卦、推衍之术闻名。

同佑溪谷对外售卖丹药、救治伤者一样,月溯门也设有衍卦堂,不仅为修士测算每日吉凶,还售卖各类功效的符箓与增添气运的挂饰。

此为谢芙菡初次踏入衍卦堂。她一脸冷然,目光扫过四周,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不像来问卦求吉,反倒似来踢馆。

接引的月溯门弟子心中打鼓,仍硬着头皮挤笑上前,轻声问道:“道友为何而来?”

谢芙菡冷冷吐出两字:“姻缘。”

接引修士一时怔愣——修真界中人,大多求修炼顺遂、气运加身以期机缘,或是入秘境前求购平安符箓。

专程来求姻缘的……虽有,却实在少见。

毕竟一两张姻缘符,也改变不了根本,至多让心仪之人今日愿对求符者多笑一笑罢了……

接引修士看着谢芙菡这般如雪莲孤冷清艳的模样,不禁怀疑起人生——这般人物竟也需来求姻缘符?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如此走运!

见对方发愣,谢芙菡微蹙黛眉:“促姻缘的符箓,可有?”

接引修士猛地回神,连连点头:“有!有的!蔺张师兄于此道颇有钻研,他所绘姻缘符,买过的道友皆称灵验。”

谢芙菡微扬下颌:“有劳带路。”

片刻后,她见到一位身着宽大法袍的青年修士,正伏案疾书,案头两旁符纸已垒得老高。

青年似未察觉有人到来,仍凝神于笔端。

接引修士只得开口:“蔺张师兄!蔺张师兄!”

名为蔺张的青年笔锋一顿,抬起头来,“张丹?我正忙,你找我有——”

话音在看见谢芙菡的刹那,戛然而止。

那一瞬,蔺张只觉天地失色,眼中唯余那抹清冷白衣身影。

心底竟蓦地生出几分悔意——

早知今日,便不该连日不休地画符,沐浴更衣一番又能如何?

不该贪图方便只穿这件旧法袍,丝毫显不出他身形颀长。

更不该只用这根木簪束发,活像师父那般的老道,该用那支玉簪的……

唉,此刻多想无益。蔺张心中满是懊恼,硬着头皮拱手一礼:“在下月溯门蔺张,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白衣女修衣袖轻拂,还了一礼:“火云瑶,谢芙菡。”

谢芙菡……真是极衬她的名字。

蔺张只觉心跳如擂鼓,几乎疑心要被对方听见。他紧张地喉结微动:“谢道友是需要何种符箓?我……各类符箓皆能绘制,增运的、护身的……”

谢芙菡直言:“姻缘符。”

蔺张一怔:“……什么?”

“姻缘符。”谢芙菡拉开木椅,于书案前坐下,“我来求姻缘。”

蔺张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

师妹谢芙菡比预期晚归了一日,令羲云颇为担忧:“师妹可是在路上遭遇了凶兽?”

谢芙菡向来清冷,面对师姐却柔和了神色:“并未遇见凶兽,师姐,我只是顺路去了月溯门一趟。”

“你去月溯门做什么?”羲云好奇。

谢芙菡答道:“我为师姐求了几张姻缘符……师姐你与谢恣不再相见,定有你的缘由。”

“所以我替师姐求了这几张符,只愿师姐将来所遇之人,皆能真心待你。”

谢芙菡紧皱眉头:“先是玄澜,如今又是谢恣……这些人当真可恨。”

羲云接过符箓,默然片刻,低声道:“不过是两段尘缘未果罢了,算不得什么。谢恣他从始至终便另有所图,只怪我当了真。”

“至于玄澜……”她语气转冷,“暂且不论旧情,他既叛入魔道,将来再见,必是不死不休。”

谢芙菡点点头,却有片刻恍惚——

玄澜曾为大师兄,面冷心热;羲云为二师姐,关怀自己。

当时三人的日子快乐无忧,为何现在会变成这般生死相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