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夏禹棠先敬茶,才望着他直言道:“自小您便亲自教导我学问,想来也不是为了让我困囿于后宅吧?”
夏鹤儒呷了口茶,只问她:“怎得还穿着外出的衣服?”
“约了书瑶。”
“林书瑶吗?你的高中同学?”
“嗯。”
“那便去玩吧。”
“好。”
“又落了雪,莫要忘了戴手套。”
“好。”
夏禹棠很快便乘车离开,夏夫人这才略有些埋怨地看向丈夫:“你怎得也不说说她?”
“阿棠在国外许多年,沾染了满身「自由」思想,这时与她说再多也无用,”夏鹤儒语调平淡,“过些时候便好了。”
……
云霞路的一间咖啡厅门边,林书瑶笑着朝夏禹棠挥手。
她身上那件灰色大衣夏禹棠见她穿过,比三年前大了许多,领口也有些脱毛。
“阿棠,这边!”
“书瑶。”
夏禹棠快步过去与她拥抱。
“好冷,进来再说。”林书瑶笑得明媚,挽着夏禹棠的手臂推开咖啡厅的门。
咖啡厅没什么客人,灯也没开,只有一个年轻的俄人服务生空洞地在擦一个永远擦不完的杯子。
他与林书瑶有些熟悉,用俄语交谈几句,才终于放下杯子去忙碌。
“咖啡厅靠后边的舞厅维持,白天很少客人,国人更少,”林书瑶拉着夏禹棠在窗边坐下,“报社就在楼上,我们便时常过来。”
林书瑶干练明快,还没坐稳便把怀里揣着的账本递到夏禹棠面前:“阿棠,这是报社三个月来的支出和收入……的确还没赚什么钱。”
林书瑶赧然。
半年前,她决定自己办报社,七拼八凑还差了许多,无法,她便与夏禹棠说了这事。
夏禹棠没费力给她汇款,直接让夏三公子送来一千块大洋。
报社开起来了,可时日尚短,难有进项。
“无碍的,那钱不给你花,也要被我哥输在牌桌上。”夏禹棠把账本推到一旁,“不管它,说说你吧,最近可还好?”
“我都好,你知道我的,只要有书可看,我便是高兴的。”
林书瑶笑弯了眼,继而又有些迟疑,“阿棠,我听说……你回来是要结婚的?”
沈夏联姻早已不是秘密,至少在香城,弄堂里的老妪都知道了「少帅娶妻、夏府嫁女」的事。
“谁要结婚,”夏禹棠玩笑似的随意道,“我回来争家产的。”
“不拘做什么,你高兴做就好……”
倏地,咖啡厅的门被粗暴推开,两个身着军装的男人携风带雪闯了进来。
“你是林书瑶小姐吧?”
其中一人递了张名片过来,声音硬邦邦的,“新闻检察处,劳烦你去一趟。”
林书瑶本就苍白的脸庞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尽数褪尽,指尖颤抖着伸向那张轻如鸿毛的名片。
“好……”
“稍等。”
夏禹棠扫过名片上的字,起身挡在林书瑶面前。
“无意冒犯,但,新闻检察处何时归沈家管了?”
“师座,《醒铎》报社那边出了些问题。”
副官陈默坐进车子,扭身望向沈钧。
沈钧面露不耐:“新闻检察处的事,与我何干?”
“的确,但……《醒铎》是四小姐办的。”
“谁?”
“夏府四小姐,夏禹棠。”
沈钧手指微顿:“可确定?若是她办的,不该发表对我指桑骂槐的文章。”
陈默觑着他的脸色缓缓点头:“消息属实。”
沈钧低笑:“居然没有明骂直损,有长进。”
“那还抓吗?”
“抓,”沈钧说,“让她头脑再清醒些。”
……
“四小姐,我等只是听命行事,请您谅解。”
那两人对夏禹棠言语客气,却并没打算就此退让。
林书瑶握住夏禹棠的手,轻声说:“阿棠,这没什么的,许是要我们发表什么文章,这是常有的,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