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赤着脚奔入院中，冰碴刺痛了我的脚底，却远不及心中的恐慌。
"不，不会的..."我喃喃自语，扑向那些被包裹起来的雪影兰。
手指颤抖着解开一层层保温材料，当最后一块棉被被掀开时，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原本挺拔的花枝软塌塌地垂着，那些饱满的花苞变成了焦黑色，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我轻轻一碰，整株花就在我手中化为了碎片。
"全，全都..."我说不出那个"死"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环顾四周，苏家花田里尽是这般景象。不只是雪影兰，几乎所有露天种植的花卉都没能逃过这场劫难。
"芷儿..."祖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我从未听过的颤抖。
我回头，看见祖父站在廊下，面色灰败如这满园凋零的花朵。他扶着门框的手青筋暴起，整个人摇摇欲坠。
"祖父！"我慌忙起身想要扶他，却因蹲得太久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等我稳住身形冲回廊下，祖父已经顺着门框滑坐在地上，呼吸急促而浅薄。
"药...祖父您的药在哪？"我慌乱地在他衣袋里翻找。
祖父虚弱地指了指屋内："抽屉里..."
我飞奔进屋取来药瓶，喂祖父服下。好一会儿，他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但脸色依旧难看得很。
"您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我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祖父摇摇头，目光越过我望向那片死亡的花田："苏家...百年的基业..."
我握紧祖父冰凉的手，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苏家香铺之所以能在芳泽镇屹立百年，靠的就是这些独特的花卉和世代相传的调香秘方。如今花田尽毁，今年的春日宴我们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了。
更不用说那些已经接下却无法交付的订单，违约金将是一笔天文数字。
"我先扶您回房休息。"我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
安置好祖父后，我独自站在院子里，看着这片曾经让苏家引以为傲的花田。寒风依旧刺骨，但我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
"苏芷！苏芷在家吗？"院外传来熟悉的喊声。
我抹了把脸，勉强整理好表情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赵婉儿的贴身丫鬟小翠，手里拎着个食盒，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得意神色。
"我家小姐听说苏家花田受损，特地让我送些点心来。"小翠嘴上说得客气，眼睛却不住地往院里瞟，明显是想看看损失有多严重。
我侧身挡住她的视线，淡淡道："多谢赵小姐好意，点心就不必了。"
小翠却不由分说地将食盒塞进我手里："小姐说了，苏家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们赵家香坊最近正好需要扩招人手，苏姑娘若是愿意..."
"不必了。"我打断她的话，将食盒推了回去，"苏家还能支撑得住。"
小翠撇撇嘴，显然不信我的话，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拎着食盒悻悻离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赵婉儿与我不合已久，这次寒潮，恐怕她只会觉得是天助她也。
关上门，我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但我很快抹干了它们。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祖父病倒，花田尽毁，苏家香铺摇摇欲坠。而我，必须是那个撑住它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