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雷停了,雨没停。

整座城市都灰蒙蒙的。

平时总能看到很好景观的落地窗,似乎也染上了一层阴郁。

桑凝到家先给奶奶报了平安。

等了一会,才去敲隔壁房门,她说:“裴执洲,你的衣服给我洗吧。”

里面的人听到,折奶糖纸的手忽地一顿。

裴执洲抿抿唇,把糖纸一张张叠好,塞进床尾的西装口袋,而后去开门。

女生脸上的红还未消散,不自觉地吸鼻子的动作落在眼里,像被一场雨打过,却不肯低头的娇花。

他多看了两秒便收回目光:“放着等许姨洗吧。”

桑凝摇头:“是我弄脏的,所以我要负责。”

裴执洲微微挑眉,没再多说,转身几步,捞过床尾西装和毛衣。

他递给她:“好,那就麻烦我们家凝凝了。”

什么?

什么我们家?

桑凝觉得他和奶奶待了几天都被带偏了,从他手上拿过衣服就去了洗衣台。

虽然心情还没完全好,但到了雨天她尽量给自己找事情做,不让自己想太多。

洗衣服前,桑凝习惯摸一下口袋。

几张摆放整齐的糖纸和一只用糖纸折的小千纸鹤映入眼前。

她一下就认出来了,这是小时候最爱吃的茉莉奶糖,应该是奶奶给的。

但他为什么要把糖纸一张张叠好?

甚至还折成了千纸鹤?

要还给他吗?

桑凝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把糖纸放到一边,先洗衣服。

半个小时以后。

她把衣服晾好,身后传来几声脚步。

裴执洲换了一件居家服,宽松的,以至于领口露出好一截,整个人松弛又散漫。

他靠在玻璃门边:“我叫了外卖,一起吃?”

现在确实到饭点了。

桑凝点点头,从台子上拿起糖纸和千纸鹤捧到他面前:“那个,你口袋的。”

“随手折的。”

他只解答了一个问题,没有继续说,也没有拿回去的打算。

桑凝“嗷”了一声,暂时把这两样东西揣回口袋放好,又跟在他身后去了餐厅。

......

晚上

桑凝泡在浴缸里忍不住想起白天。

到底是为什么?

被他抱在怀里时,心跳的厉害,同时又被久违的安心包围。

再想在奶奶家时,他做的一切都那么自然,不像演的。

啊啊啊。

裴执洲好神秘啊。

洗完澡,她下意识摸了摸要换的睡衣,从里面摸出糖纸和千纸鹤。

桑凝眨眨眼。

带着这两样东西去了阳台。

小叶栀子安安静静的待在那,偌大的阳台只有它,显得孤单单的。

她把千纸鹤放到它身边:“听说音乐能促进植物生长呢。”

桑凝拿出手机,单曲循环Pure Imagination (Lofi)。

视线飘过糖纸,她顺手折了一个,凑成一对。

“一个叫小冰,一个叫小热吧。”

桑凝弯弯眼,摆好千纸鹤,撑着脑袋望着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

她轻声呢喃:“爸爸妈妈,你们过得好吗?”

“我有点想你们了。”

“好吧,其实我很想你们。”

窗户没关,小雨依旧淅淅沥沥,携着水气扑面。

桑凝拢拢睡衣,不自觉吸了下鼻子。

她好像明白了,原来一直包围她的是孤单,她想要被爱。

可被谁爱呢?

下一秒,悠然的檀香飘来。

身后被裹上了薄毯。

裴执洲不自觉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在这里吹风会感冒。”

桑凝一顿,拉紧身上的毛毯,开玩笑道:“但是你来给我送毯子了呀。”

他微微挑眉:“路过,怕你感冒。”

小雨夜,很惬意。

于是

裴执洲难得得享受这份惬意,陪她一起靠在窗边:“想爸爸妈妈了?”

“嗯。”桑凝没否认,放轻声音,“奶奶都告诉你了?”

他颔首。

桑凝下意识想扯出一个笑,和他说一说那些事。

裴执洲忽然靠近她,不知道从哪又掏出一颗茉莉奶糖,塞进她嘴里。

他罕见笑笑:“桑凝小朋友,不想笑可以不用笑,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桑凝张了张口。

清冷俊逸的脸此刻格外温柔,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不肯移开半分视线。

偶尔有雨丝吹到她脸上,有些粗粝的指腹就会轻轻替她擦掉。

熟悉的心跳声又仿佛又在耳边跳动。

她忽然很想要一个拥抱。

于是,桑凝鼓起勇气:“裴执洲,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裴执洲摇摇头。

桑凝垂落眼睫。

下一秒就被人带到了怀里,好听的男音落在头顶:“嗯。”

那一瞬间,她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耳边只剩有力的心跳和男人沉稳的呼吸声。

桑凝发现,她原来这么喜欢拥抱,从小就是。

在每个傍晚,放学回家,妈妈总会给她一个大大地拥抱,爸爸下班了也会第一时间抱抱她。

她没忍住,轻轻嗅了下。

说实话,裴执洲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平时总是若有若无,无意中飘进鼻尖带来丝丝安宁,随着距离靠近,淡然的香气逐渐变得馥郁。

紧紧包裹住她,这一刻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在享受这一刻安宁的不止有她,还有裴执洲。

明月照人,两道亲密的身影投在墙上,靠在一起,相互依偎。

就像被摆在一起的小冰和小热。

裴执洲注意到,那株小叶栀子似乎长出了新芽,就在这片皎洁的月色下。

片刻,他还是打断满室静谧:“好了,冷了,该回房间了。”

“粥粥,谢谢你。”桑凝轻轻后退一步,朝他弯弯眼。

“你我之间,不用说谢。”

明明分开了,可距离莫名被拉近了几分。

男人还是那副表情,轻轻弯身,在她耳朵揉了一下:“晚安桑凝,要做个好梦。”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还没从月色照耀下缓过来。

桑凝懵然眨眨眼。

身上沾染了檀香,挥散不去。

裴执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小冰块,好像一点也不冷。

她第一次想要多了解他一点,不是因为他们的合作关系,不是因为任何,只因为他是裴执洲。

桑凝偏头,也注意到了盆栽里长出的新芽。

不知何时种下,也不知何时悄悄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