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烧了,三十九度二,浑身骨头缝里都像有蚂蚁在啃噬,又冷又疼。
一个人缩在租来的小公寓里,连下床倒杯水都觉得像是一场珠峰攀登。胃里空得发慌,我摸过手机,凭着最后的力气,在app上点了份平时最爱吃的那家皮蛋瘦肉粥。
地址、电话,都是默认的。备注里,我虚弱地打上几个字:“麻烦快点,谢谢,急。”
下单后,我把手机扔在一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将我从混沌中惊醒。
我撑着发软的身体,一步一晃地挪到门口,从猫眼里看出去,穿着黄色外卖服的送餐员正焦急地站在门外,手里提着我那份救命的粥。
他的头盔还戴着,看不清脸。
我松了口气,打开门,哑着嗓子说:“谢谢。”
男人把外卖递给我,声音有些迟疑,带着一丝我熟悉的温柔:“林晚?”
我猛地一抬头,对上了他掀开头盔面罩后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是陈旭。
我的男朋友,那个和我一样,为了省几十块钱的打车费,宁愿在深夜挤最后一班地铁的男人。那个为了给我买一支我念叨了很久的口红,自己啃了一个月馒头的男人。那个告诉我他家里是农村的,父母身体不好,他要拼命打工赚钱,才能在未来给我一个家的男人。
此刻,他穿着不合身的外-卖服,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神里满是心疼和一丝……慌乱?
我的心瞬间被狠狠地揪紧了。
“陈旭?你怎么……”我声音发颤,第一反应不是质问,而是铺天盖地的心疼,“你是不是又找了兼职?我不是说了吗,我的医药费够的,你不要这么拼……”
我生病这几天,他一直在学校,说是导师有个紧急项目,走不开。原来,他是骗我的。他是出来送外卖了。
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这个傻瓜,他总是这样,把所有压力都自己扛。
陈旭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他伸手想摸我的额头,语气急切:“你怎么样了?还烧吗?怎么不告诉我你病得这么重?”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我时,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划破了老旧小区的宁静。
一辆我只在杂志上见过的、线条流畅的黑色迈巴赫,以一种与这个破旧环境格格不入的姿态,缓缓停在了我们这栋楼下。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精致套装,浑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走了下来。她戴着墨镜,神情倨傲,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我这栋破旧的居民楼,最后,定格在我和陈旭身上。
她的眉心,嫌恶地皱了起来。
紧接着,副驾驶的车门也开了。一个穿着香奈儿最新款连衣裙,妆容精致的漂亮女孩走了下来,亲昵地挽住了贵妇人的胳膊。
我认识她,白薇薇,我们学校的校花,也是著名企业白氏集团的千金。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陈旭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想把我挡在身后,动作僵硬而徒劳。
“陈旭,”那贵妇人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冰,“闹剧该结束了。让你体验生活,不是让你真的陷在这种泥潭里。看看你这副样子,像什么话?”
白薇薇娇俏地笑了,眼神轻蔑地从我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陈旭手中的外卖上,捂着嘴,夸张地说道:“阿姨,您别生气。阿旭可能就是觉得好玩吧,毕竟,和这种底层的人生活在一起,应该……挺新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