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的人？泥潭？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陈旭紧张地回头看我，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贵妇人踩着高跟鞋，一步步朝我们走来，她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长，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罩住。
她走到我们面前，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和陈旭有几分相似，却满是刻薄与冷漠的眼睛。
她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货架上待价而沽的商品。
最后，她从爱马仕包里拿出一张支票，和一支万宝龙的钢笔。
“离开我儿子。”她连我的名字都懒得问，直接开门见山，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命令，“这里是五百万，足够你这种女孩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填上你的名字，然后，永远消失。”
五百万……
我看着那张轻飘飘的支票，又看看一脸惨白、手足无措的陈旭，再看看旁边笑得一脸玩味的白薇薇。
我病得发昏的脑子，在这一刻，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清醒了。
原来，我心心念念，爱到骨子里的那个贫穷、上进、质朴的男孩，是个谎言。
原来，我们之间那些相濡以沫、省吃俭用的日子，在他母亲和朋友眼里，只是一场体验生活的“闹剧”。
原来，我视若珍宝的爱情，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可以用五百万买断的廉价品。
我笑了。
在这刺骨的寒风里，当着这些居高临下的人，我看着我那穿着外卖服的“亿万富翁”男友，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二
我的笑声很轻，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打在在场每个人的脸上。
陈旭的脸色更加苍白，他上前一步，想抓住我的手，声音带着哀求：“晚晚，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看着他，目光从他那张我曾经无比迷恋的脸上，缓缓滑到他身上那件因为汗湿而紧贴着身体的黄色外卖服上，“那是哪样？陈旭，你告诉我，哪一样是真的？”
“是我们一起在图书馆啃着面包复习到深夜是真的，还是你名下拥有着我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信托基金是真的？”
“是我为了给你买那块两千块的卡西欧手表，偷偷做了三个月家教，累到胃出血是真的，还是你车库里停满了限量款的百达翡丽是真的？”
“是你告诉我，你最大的梦想就是努力赚钱，在这座城市里买一个能放得下我们俩的小小蜗居是真的，还是你现在身后那辆迈巴赫，只是你众多豪车里最不起眼的一辆是真的？”
我每说一句，陈旭的脸就白一分。
我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发烧而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也扎进我自己的心里。
那些曾经让我感动到落泪的瞬间，此刻回想起来，都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讽刺。
我以为我们在共苦，原来只是他在陪我演戏。
我以为我们在为未来奋斗，原来他生来就在罗马。
贵妇人，也就是陈旭的母亲，周雅兰，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她皱了皱眉，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耐：“看来五百万不够。小姑娘，不要太贪心。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