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略有所感。”我谨慎回答。
“那你可知，为何历代朝廷，皆将精良司南之术，列为机密，等闲不得外传？”
我心里一紧，这点我倒是没细想过。经她一提，才意识到，精确的指向技术，在古代确实属于战略资源。
“小子……不知。”
“因为它能指引方向，便能指引大军，指引船队，指向国之腹地，指向机密之所。”她的声音陡然转厉，“你私下制作，于市井贩卖，可知已犯了大忌？”
我背上瞬间冒出冷汗。“贵人明鉴！小子制作此物，初衷只为补贴家用，绝无他意！所售也多是给寻常行商猎户，且此物制作简易，精度粗劣，断无法用于军国大事啊！”
女子盯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话语的真伪。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熏香袅袅。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语气稍缓：“本宫查阅过你的卷宗。书院童生，因质疑师说被逐。你当日所问，‘水浮指南为何不准’，如今可是找到答案了？”
本宫？她自称本宫！我心头巨震。在大晟朝，能自称“本宫”的年轻女子，只有……
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当朝皇帝仅有一位胞妹，封号永宁，极受爱重，时常参与朝政，有“女中书”之称！
她竟然就是那位名动天下的永宁长公主！
看到我震惊的表情，她并未否认，算是默认了身份。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回答道：“回……回殿下，小子已明其理。铁针沉水，是因密度……是因质重实心，重于清水。改用中空质轻之灯芯草承载，便可浮于水上，借水面转动灵活，指示方向。”
“密度……”长公主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若有所思，“看来，你被书院逐出，并非因为问题本身荒谬，而是因为他们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她转身走回书案后，重新坐下，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林逸，本宫今日找你来，并非要治你的罪。恰恰相反，是有一事，或许唯有你这类不循常理、精通‘格物’之人，方能解决。”
我心中稍定，连忙道：“殿下请讲，小子若能效力，万死不辞。”
“三个月后，”长公主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北漠使团将抵达京师，进行和谈。使团中有一位大祭司，名为兀术，其人精通奇技淫巧，尤擅机关之术。据可靠情报，他此次带来一件宝物，名为‘天启司南’，据说无论置于何处，指向永不偏差，且内有玄机，可测地脉变动，神异非常。”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隐隐感觉不妙。
“北漠与我大晟交战多年，此次和谈，表面上偃旗息鼓，实则暗流汹涌。这兀术提出，要和谈，先‘论道’。他要与我大晟工匠，比拼司南之术。若我方胜，他北漠愿在议和条款上退让三分；若我方败……”长公主眼神锐利，“他便要宣扬我大晟技艺粗陋，不配与北漠平起平坐，甚至可能借此重启战端。”
她顿了顿，声音沉重起来：“然而，我司天监与将作监现存最精密的司南车，与那‘天启司南’相比，恐也难望其项背。”
我喉咙有些发干：“殿下的意思是……”
“本宫要你在三个月内，造出一枚能胜过北漠‘天启司南’的——镇国司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