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小子……小子只是一介童生，偶得小技，岂敢与一国之力相较？司天监、将作监汇聚天下能工巧匠，小子何德何能……”
“正因司天监、将作监循规蹈矩，思维僵化，才造不出突破之物！”长公主打断我，语气斩钉截铁，“你能从‘水浮针沉’想到用灯芯草，这便是打破常规。本宫查阅过你售卖的所有指南针，虽用料简陋，但指向稳定，可见你对磁性、对平衡已有颇深理解。此事，非你莫属！”
我还想争辩：“可是殿下，时间只有三个月，小子还需要材料、需要工具、需要……”
“一切所需，尽可开口！”长公主一挥手，“这座‘澄心园’即日起归你使用，园内仆役工匠皆听你调遣。需要什么材料，列出单子，自有人为你寻来。国库珍藏的奇石异铁，若有需要，本宫也可请皇兄特批！”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将那枚我制作的简陋指南针放在我手心，然后合上我的手掌。她的目光灼灼，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和一丝……孤注一掷的期盼。
“林逸，此役，关乎国体，关乎边关安宁，关乎千万黎民是否能免于战火。”她凝视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若成，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若败……”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寒意，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提头来见？这四个字虽然没说出口，却已经清晰地悬在了我的头顶。
我看着她，又低头看看手心里那枚还在微微晃动的指南针。水盆里的水纹荡漾，映出我苍白而茫然的脸。
我只是想做个简单的小生意，养家糊口而已啊！怎么一下子就跳到“为国争光”、“避免战争”这种高度了？这跨度也太大了吧！
物理定律在这个世界应该还是通用的吧？可我要拿什么去跟那个听起来就很玄幻的“天启司南”比拼？用我这半吊子的物理知识？用磁石和灯芯草？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压力席卷而来。
但我知道，我没有拒绝的余地。从我被带进这个庄园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上了这条船，一条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贼船。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指南针的原理说穿了就是利用地球磁场。要提高精度和稳定性，无非从几个方面入手：磁性材料、支撑方式减少摩擦、磁偏角的校正、外加一些增加稳定性的结构……
也许，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我抬起头，迎上长公主审视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发虚。
“小子……领命。”
第二章 澄心园
我就这样被“扣”在了澄心园。
长公主雷厉风行，我点头的下一刻，她就指派了一位姓赵的老管事负责协调我的所有需求，并调来一队沉默寡言但眼神锐利的护卫，名义上是保护，实则也有监视之意。
我回了一趟家，跟母亲王氏简单交代，只说被某位贵人看中手艺，要集中精力做一件大器物，需要在外住一段时间，并留下了长公主预支的一部分“安家费”。王氏看着那笔足够我们母子数年花销的银钱，又看看我身后那些气度不凡的“随从”，忧心忡忡，却也没多问，只是反复叮嘱我照顾好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