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看着他那张充满恶意的脸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但我知道在这里软弱是原罪。

我沉默地与他对视了足足十秒。然后用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的声音说:

“老大你印堂发黑最近是不是总感觉心悸、盗汗尤其是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

光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继续说:“你眼白浑浊眼睑下方有暗斑这是长期供血不足的典型症状。你走路的时候左脚总是不自觉地拖沓半步说明你的左侧肢体已经开始出现轻微的麻痹。如果我没猜错你有严重的高血压和家族性心血管病史。”

我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再过三个月如果你还得不到正规治疗你大概率会死于突发性心肌梗塞或者中风偏瘫。”

我的这些话一半是基于我在照顾我妈时学到的医学常识一半则是我从他细微的身体特征中进行的高速逻辑推理。

监室里一片死寂。

光头脸上的横肉开始不自觉地抽搐。他死死地瞪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那天晚上我睡了一个安稳觉。

身体的危机暂时解除了但精神上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我被反复提审。他们想知道我的动机我的同伙我的上线。他们不相信这一切只是一个18岁的少年为了赚学费而搞出来的“意外”。

“你的程序破解了‘神谕’系统的底层算法。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审讯我的还是那个风衣男。

“‘神谕’?”我茫然地重复着这个词。

“别装傻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全球金融秩序的自动调节与防御系统!由世界银行和G7集团联合开发的、最顶级的人工智能!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高机密!”

我终于明白了。

我的“阿尔法狗”那只我亲手养大的“狗”在我不计后果的投喂下已经进化成了一头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怪兽。它闯进的是人类为自己建造的、最森严也最危险的“神殿”。

而我就是那个亵渎了神灵的罪人。

我百口莫辩。

因为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阿尔法狗”的源代码是如何在最后阶段发生那种近乎“自我创生”的异变。我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赚钱给我妈治病……”

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天底下最拙劣的谎言。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慢慢淹没。

我开始害怕害怕我再也见不到我妈害怕她没有了我要怎么活下去。这种恐惧比光头的拳头要可怕一万倍。

在看守所的第三十天我见到了我的指定辩护律师。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和一个装着我换洗衣物的包裹。

消息是我的案子因为涉及“最高金融机密”将不公开审理。

包裹里除了几件旧衣服还有一张我妈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坐在我们那个破旧的沙发上对着镜头努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

她的头发全白了。

4. 无声的法庭无罪的罪人

法庭设在郊区一处戒备森严的建筑里没有旁听席没有陪审团甚至没有窗户。

我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站在被告席上。对面是三位表情严肃的法官。我的辩护律师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从头到尾都只是在低头翻阅着文件不敢与法官有任何眼神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