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瘸子那句“不死不休”的尾音,如同冰冷的铁屑,还在狭小据点污浊的空气里摩擦着,尚未完全消散。蚀骨帮带来的巨大阴影,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老王的咽喉,让他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只能发出粗重压抑的喘息。老瘸子靠在锈蚀的锅炉上,金属义肢微微颤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影矿,仿佛它随时会活过来咬人。澡盆里,豚哥彻底化身为一团水下阴影,连水纹都不敢惊动。

只有驼酱,依旧维持着它的高冷与警惕。它周身的净化光晕如同一个淡蓝色的半透明罩子,将它自己与那块暗影矿彻底隔绝开,梦幻的大眼睛冰冷地扫视着据点内的一切,尤其是那块黑石和我这个“麻烦源头”。

【召唤兽“驼酱”忠诚度:-1(稳定)。状态:高度警戒(持续)。净化屏障:开启(低功率)。】

【警告:外部环境检测到微弱能量扫描波动(类型:非自然,疑似侦测类)。来源:未知。距离:极近!】

系统提示如同冰水浇头!

能量扫描?极近?!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蚀骨帮的人……已经找来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趴下!”我几乎是嘶吼出声,身体本能地扑向地面,同时一把将离我最近、还在盯着暗影矿发愣的老瘸子拽倒!

“咩!”驼酱的反应比我更快!在系统提示闪烁的刹那,它周身的净化光晕猛地向外扩张,形成一个瞬间强化的淡蓝色光罩,将我们几人和那块暗影矿都勉强笼罩在内!

几乎就在光罩成型的同一瞬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得刺破耳膜的锐响!

一道刺目的、猩红色的光束,如同地狱毒蛇的信子,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我们藏身据点那锈迹斑斑的铁皮外壁!

光束落点,不偏不倚,正打在老王刚才坐过的那块金属板边缘,距离他此刻僵立的光头,仅有不到半尺!

嗤啦!

被红光命中的金属板边缘瞬间变得赤红,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股刺鼻的金属灼烧味混合着铁锈被气化的焦糊味猛地弥漫开来!红光持续了不足半秒便消失,只在铁皮外壁上留下一个针尖大小、边缘熔融的焦黑孔洞,以及金属板上那个触目惊心的、依旧散发着灼热红光的印记!

激光!狙击激光!

“敌袭!!!”老瘸子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死死趴在地上,金属义肢发出过载的嗡鸣。

老王那巨大的身体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闷吼,庞大的身躯如同受惊的犀牛,猛地向旁边一撞,试图寻找掩体,却哐当一声撞在废弃锅炉上,震得整个据点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咕噜噜噜!!!”澡盆里的豚哥被这剧烈的震动和灼热气息吓得直接跳了出来,像个受惊的毛团,慌不择路地就要往角落里钻!

“别动!都别动!”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死死压低身体,对着老王和豚哥低吼。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太快了!对方不仅找到了我们,而且精准锁定了位置!这绝不是普通的打手!

驼酱维持着净化光罩,那双梦幻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铁皮外壁上那个还在冒烟的焦黑孔洞,眼神冰冷到了极致。它似乎能感知到外面那道锁定我们的、充满恶意的视线。

【警告!高能威胁锁定持续!目标:据点内部(疑似针对高能量反应源“暗影矿”或“驼酱”)!威胁等级:高!】

【召唤兽“驼酱”净化屏障:能量消耗加剧!持续开启将导致精神力快速下降!】

对方在等!等我们露头,或者等驼酱的屏障撑不下去!外面那个狙击手,绝对是蚀骨帮的精锐!他们不是为了抓人,是为了灭口和回收矿石!那块暗影矿,就是催命符!

怎么办?!

硬冲?外面是开阔地还是复杂巷道都不知道,老王块头大是活靶子,老瘸子腿脚不便,我抱着豚哥跑不快,驼酱的净化屏障能挡几枪?一旦屏障消失,激光束能把我们挨个点名!

死守?这破铁皮据点就是个大号罐头!驼酱的屏障撑不了多久,对方只要再来几枪打在不同的位置,或者用更强力的武器……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刚刚因为收服老王和获得积分燃起的一点点希望,在蚀骨帮冷酷高效的杀戮机器面前,脆弱得像肥皂泡。

老王巨大的身躯因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着,砂锅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瞪着那个灼热的红点,充满了原始的狂暴,却又无处发泄。

老瘸子趴在地上,身体筛糠般抖着,嘴里喃喃念着“完了完了……”

豚哥缩在我脚边,小小的身体抖成一团。

驼酱的净化光罩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它高昂着头,眼神依旧冰冷高傲,但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它维持屏障的压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据点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外面死寂一片,但那股被毒蛇盯上的致命寒意,却越来越清晰。

铁皮外壁上的那个焦黑孔洞,像一只嘲弄的恶魔之眼。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

我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目光在据点内绝望地扫视:破烂、锈蚀的金属零件、废弃的锅炉、惊恐的同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影矿、维持着屏障的驼酱……还有……

我的视线猛地定格在老王身上!

老王那身被驼酱净化得异常干净的破烂衣服……他那被“圣光”洗礼后异常“澄澈”的眼神和思维……以及系统之前对老王状态的描述:【对目标精神产生轻微“澄澈”影响(效果待观察)】!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我混乱的思绪!

“老王!”我压低声音,急促地喊道,眼神死死盯着他,“信不信我?”

老王被我这声低吼惊得一愣,铜铃大的眼睛看向我,里面还残留着恐惧,但更多的是对我这个“救命恩人”的信任和服从:“信!恩人!俺信你!”

“好!”我心脏狂跳,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听着!外面那孙子想要那块黑石头!也想要我们的命!现在只有你能救大家!”

老王的光头猛地一抬,巨大的身躯挺直了些:“俺?俺该咋办?!”

“那块石头!”我指着地上那块散发着阴冷气息、被驼酱屏障隔绝的暗影矿,“把它捡起来!握在手里!然后……冲出去!”

“啥?!”老王、老瘸子,甚至脚边的豚哥都惊呆了!捡起那块蚀骨帮的命根子?还要冲出去当活靶子?!

“恩……恩人?”老王看着那块让他本能恐惧的黑石头,巨大的脸上写满了抗拒和茫然。

“听我说完!”我急促地打断他,“你忘了驼大爷的圣光了吗?它把你全身都净化了!里里外外都干净了!这块石头上的毒,对你没用!驼大爷的圣光护着你呢!”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蛊惑,“而且,驼大爷的圣光在你身体里,说不定能镇住这块石头!让它伤不了你!你拿着它冲出去,外面那孙子投鼠忌器!他怕打坏了石头!这是唯一的生路!老王!你是我们中间最壮的!驼大爷的圣光在你身上!只有你能扛得住!想想白天驼大爷救你的圣光!它还在保护你!”

我疯狂地给老王灌输着“圣光护体”、“百毒不侵”的概念,把他被净化后的异常状态强行解释为“圣光残留护体”,将他对驼酱的敬畏和迷信利用到极致!

老王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颗锃亮、异常干净甚至有点发烫的光头,又感受了一下身上那股清新的雨后青草消毒水味(驼酱特供)……再想想昏迷前那温暖、驱散一切污秽和痛苦的圣洁白光……恩人说得对!驼大爷的圣光还在保护俺!俺是圣光选中的人!俺不怕毒!

一股混杂着愚忠、被赋予使命的巨大勇气和蛮横,瞬间冲垮了老王对暗影矿的恐惧!

“俺……俺明白了!”老王低吼一声,铜铃大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坚定!他猛地一弯腰,那只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悍然穿透了驼酱那层淡蓝色的净化屏障!

就在他手指接触到暗影矿冰冷表面的刹那——

“滋啦!”

一声轻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的异响!

老王的手掌皮肤上,瞬间浮现出一层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晕!这光晕与暗影矿表面那幽紫色的流光猛地碰撞,发出“滋滋”的侵蚀声!老王闷哼一声,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显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刺痛和一股阴寒入骨的冰冷,但他那只大手,却如同铁钳般死死握住了那块漆黑的矿石!

【警告!目标“老王”接触高浓度暗影能量源!】

【检测到目标体内存在微弱“净化/秩序”残留能量(来源:驼酱),与暗影能量发生剧烈冲突!】

【目标“老王”状态:剧痛(能量冲突)!意志力高度集中(被强烈信念驱动)!能量冲突加剧中(未知变异可能)!】

“好样的!老王!冲!撞开铁皮!冲出去!往巷子深处跑!别回头!”我嘶声力竭地大喊!

“吼——!!!”

老王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那吼声里充满了剧痛、狂暴和被赋予神圣使命的狂热!他另一只手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向那块伪装成墙壁的铁皮!

轰!!!

锈蚀的铁皮如同纸糊般被他的巨力撕开一个大洞!老王那庞大的身躯,左手死死攥着那块幽紫流光疯狂闪烁、与他体表淡金光芒激烈冲突的暗影矿,像一辆失控的重型战车,低着头,朝着据点外浓稠如墨的黑暗,不管不顾地猛冲了出去!

就在他冲出去的瞬间!

“嗤!嗤!嗤!”

三道猩红色的激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无比地从三个不同的刁钻角度,撕裂夜色,射向老王那毫无遮挡的巨大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