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川河的水,自打李老头记事起就没断过。那水清澈得很,能看见水底游来游去的小鱼,还有圆润光滑的鹅卵石。河边的芦苇长得茂盛,风一吹,就沙沙作响,像是在说着悄悄话。每日天还没亮透,东边山头刚露出一点鱼肚白,天边还挂着几颗残星,李老头就已经醒了。他住的是一间简陋的土坯房,屋顶铺着茅草,墙面上有些地方已经开裂,糊着一层黄泥。屋里的家具也简单,一张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桌子,还有一个旧木箱,里面装着他几件打了补丁的衣服。

李老头慢悠悠地起身,穿上那件灰布长衫,衣服的袖口和领口都已经洗得发白,边缘也有些磨损。他走到屋角,拿起那柄磨得发亮的铁剑。那剑看着普通,剑鞘是早年山里砍的老桃木,上面还能看到清晰的木纹,握柄处被他常年摩挲得油光锃亮,连一点毛刺都没有,连剑穗都没系一个,跟镇上铁匠铺里十文钱一把的柴刀比,除了长点,实在看不出啥特别。他掂量了一下剑,像是在跟老伙计打招呼,然后扛着剑,踩着田埂往河边走。

田埂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沾湿了他的布鞋,凉丝丝的。路边的野草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微弱的天光下闪着光。偶尔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从旁边的树林里传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李老头走得很稳,步伐不快不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节拍上。他路过王二柱家的菜地时,还能看到地里种着的青菜、萝卜,绿油油的一片,长势喜人。

到了河边,李老头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放下剑,先活动了活动筋骨。他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腰,踢了踢腿,动作缓慢却很到位,关节处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做完热身,他才拿起剑,开始练剑。

李老头的日子过得简单到刻板。每天清晨练剑,雷打不动。他练的剑招也简单,就那么三式:劈、砍、刺。动作慢得像田里拔萝卜,劈下去的时候,剑风都掀不起河边的草叶,只能看到剑身在晨光中划过一道缓慢的弧线;砍出去的时候,连水面的涟漪都惊不起来,仿佛那剑只是轻轻拂过水面;刺向空中时,更像是在戳看不见的蚊子,力度轻柔得很。

村里早起务农的人,每天都能看见他这副模样。王二柱扛着锄头经过,锄头把上还缠着一圈麻绳,是为了防滑。他老远就看到李老头在练剑,于是扯着嗓子喊:“李老头,又练你那破剑呐?再练也砍不动地里的石头,不如跟俺去锄地,还能多收两斗粮!” 王二柱的嗓门大,声音在空旷的河边回荡,引得周围一起下地的人都看了过来。

跟在王二柱身边的,有张老三、刘老四,还有村里的老支书。张老三手里拿着一个竹编的篮子,里面装着要撒的菜籽;刘老四扛着一把铁锹,铁锹头闪着寒光,是刚磨过的;老支书手里拿着一个烟袋锅,一边走一边抽着烟,烟雾袅袅。他们听了王二柱的话,都哈哈大笑起来。张老三笑着说:“可不是嘛,李老头这剑练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啥本事,要是真能当饭吃,咱也不用这么辛苦种地了。” 刘老四也附和道:“就是,还不如跟俺去挖红薯,今年的红薯长得大,挖出来能吃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