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自己沉入温热的水中，闭上眼睛。
水汽氤氲，模糊了视线。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回放。顾晏辰猩红的眼，周铭嘲弄的嘴脸，那份被推过去的股权转让书，大哥冰冷的指令，顶楼的直升机，顾晏辰在楼下崩溃的呼喊，还有那刺眼的、跌停的绿色数字……
一幕幕，清晰又恍惚。
她以为会心痛，会不甘，会委屈得大哭一场。
可是，没有。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尘埃落定后的空虚。
原来，哀莫真的会大于心死。
当她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当她决定不再陪他们演那出“替身逆袭”的荒唐戏码时，她对顾晏辰，对顾家，就已经彻底放下了。
不是原谅，是算了。
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不值得再浪费她一丝一毫的情绪。
水温渐渐凉了。
林晚从浴缸中起身，擦干身体，换上了一套舒适的纯棉家居服。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依旧年轻、却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青涩和依赖的脸。
眼神不一样了。
以前的林晚，眼神里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和隐藏得很深的不安，那是身处不属于自己的环境里，拼命想要抓住一点温暖和认可的惶恐。
现在的林晚，眼神平静，淡漠，深处是经历风雨后沉淀下来的笃定和疏离。
她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着半干的长发。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那个工作号码。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助理发来的信息，汇报顾氏股价崩盘后的市场反应，以及几家合作方正式提出解约的函件。
她简单地回复了一个「收到，按计划处理」。
刚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这次是私人号码的短信提示——虽然顾晏辰的号码被拉黑了，但短信还是会进入拦截箱。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拦截列表。
最新的一条，来自顾晏辰，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晚晚，接电话！我们谈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这样对我！求你了！」
文字里透出的绝望和慌乱，几乎要溢出屏幕。
林晚看着那行字，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像是看着一则与自己无关的广告信息。
她手指轻点，删除了这条短信。
然后，将整个拦截列表，清空。
她删除了短信，清空了拦截列表，动作流畅，没有一丝犹豫。仿佛抹去的不是一段纠缠三年的过往，而只是手机里一点无用的缓存垃圾。
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在了柔软的床铺上。窗外，夕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天边只剩下一抹绚烂又即将消逝的橘红，给房间内奢华的陈设镀上了一层暖昧又凄凉的光边。
林晚没有开灯，就着这最后的天光，走到衣帽间。巨大的衣帽间里，一边整齐悬挂着当季最新款的高定服饰和奢侈品包包，是林家为她准备的；另一边，则空荡荡，只有寥寥几件她从顾家带回来的、风格明显不属于这里的衣物，孤零零地挂着，像几个走错了片场的演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