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是恶作剧?还是……
他犹豫着,手放在冰凉的门把手上。理智告诉他不要开门,但一种莫名的、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需要确认,确认外面什么都没有,这样才能彻底说服自己昨夜只是一场噩梦。
“咔哒。”
他转动门锁,缓缓将厚重的实木门拉开一道缝隙。
清晨湿润微凉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
然后,他的呼吸停止了。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凝固。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活生生的、穿着米白色长风衣、身形高挑纤细的女人。风衣下摆和鞋子沾着些许泥点,像是刚刚走过湿滑的路面。她的头发是深棕色的,微卷,松散地披在肩头,几缕发丝被微风拂动。她的脸——
陈远的心脏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击中,眼前瞬间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那张脸……那张他曾在梦中描绘过千万次、在照片上摩挲过无数遍、在回忆里刻骨铭心的脸!
是林晚!
和墙上结婚照里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鼻梁,一模一样的唇形!甚至连左眼下方那颗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淡褐色泪痣,都分毫不差!
只是,照片里的林晚永远停留在二十五岁的明媚,而门外的这个女人,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历经风霜后的疲惫和脆弱,却更添了几分真实的韵味。她的皮肤不像记忆中那样莹润,略显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
但,这就是林晚!活生生的林晚!
女人看着他,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那笑容,带着几分羞涩,几分不确定,还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恍惚,几乎与陈远记忆深处,他们初次约会时林晚露出的笑容重叠在一起。
“陈远……”她开口,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尾音微微上扬,有种奇异的磁性,敲打在陈远几乎停滞的心跳上。“我……我回来了。”
陈远像是被闪电劈中,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逻辑、推理、怀疑,在这一刻被这巨大的、不可能的惊喜冲击得粉碎。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脸,仿佛要将她看穿。
是梦吗?是又一个更逼真、更残酷的梦?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身体抵住了冰冷的门框,才勉强支撑住自己。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你不可能是林晚。”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她……她一年前就……去世了。在那场车祸里。”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女人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蒙上一层水雾,充满了哀伤和痛苦。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风衣的腰带,这个细微的动作,和林晚感到不安时一模一样。
“那场车祸……”她抬起头,泪水终于滑落脸颊,声音哽咽,“我没死,陈远。我被冲下了山坡,受了很重的伤,失忆了……最近,我才慢慢想起来……想起了你,想起了我们的家……”她说着,目光越过陈远的肩膀,望向别墅内部,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真实的、如同归巢倦鸟般的眷恋。
失忆?侥幸生还?
这个解释听起来如此荒诞,却又……似乎是目前唯一能解释这不可思议一幕的理由。陈远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希望开始升腾。难道……难道老天真的听到了他无数个夜晚的忏悔,将林晚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