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失忆和重伤后留下的新毛病?还是……别的什么?

走到开放式厨房的中岛旁,“林晚”熟练地烧水,然后打开橱柜,取出了茶罐和茶具。她的动作流畅,仿佛在这里生活了千百遍。

水烧开了。她拿起水壶。

陈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死死地盯着她的手。

只见她拿起茶叶罐,用茶匙舀出适量的滇红茶叶,放入了温洗过的白瓷茶壶中。然后,她才将滚烫的开水,缓缓注入壶中。

就是这个!

陈远的瞳孔微微收缩。

林晚泡茶,有一个非常固执且独特的习惯:她坚持认为先倒热水再放茶叶,更能激发出茶的香气,而且水温恰好。她总是说:“热水迎茶,茶魂才醒得快。”为此,陈远还曾笑她歪理邪说。

而眼前这个“林晚”,先放茶叶,再倒水。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泡法,没错。但这绝不是林晚的习惯!这个细节,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陈远被情感蒙蔽的理智。

巨大的狂喜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越来越浓的疑虑。

她记得“家”的样子,记得他爱喝的茶,记得玄关拖鞋的位置……这些都可以通过调查得知。但这些极其个人化的、近乎本能的习惯和身体记忆的细节,是外人难以模仿,也极易忽略的!

她不是林晚。

这个结论,如同冰锥,狠狠刺入陈远的心脏。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失望,而是一种毛骨悚然的警惕。

她是谁?

她为什么要冒充林晚?而且冒充得如此相像,如此处心积虑?

她昨夜出现在暴雨中,是警告?是示威?还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

她现在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了钱?为了这座别墅?还是……与他那本关于“完美罪行”、与他内心深处不敢触碰的秘密有关?

“林晚”将泡好的茶倒入杯中,红艳的茶汤散发着醇厚的香气。她端起一杯,转身递给陈远,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柔又带点脆弱的笑容:“趁热喝,会舒服点。”

陈远接过茶杯,指尖感受到瓷杯传来的温热。他看着她那双和林晚一模一样的眼睛,努力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看似激动又疲惫的笑容。

“谢谢……”他声音沙哑,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现在,成了一个舞台上的演员。而对手,是一个戴着完美面具、目的不明的神秘角色。

戏,才刚刚开始。他必须比她演得更好,才能揭开这“亡妻归来”背后的可怕真相。

第三幕

“林晚”的归来,像一块巨石投入陈远死水般的生活,激起千层浪,而后沉淀下来的,是更深、更浑浊的疑惧。别墅依旧宽敞明亮,窗外已是雨过天晴的明媚景象,但陈远却感觉每一寸空气里都弥漫着无形的硝烟。他成了一个舞台上的主角,必须时刻绷紧神经,与身边这个顶着亡妻面孔的“对手”演一场温情脉脉的戏。

表面上看,生活似乎恢复了某种“正常”。

“林晚”极其自然地重新融入了这个空间。她熟悉厨房里每一样厨具的摆放,记得储物间里备用毛巾的颜色,甚至能准确说出阳台上那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的名字和习性。她做饭的口味,她整理衣物的方式,她说话时偶尔冒出的小习惯用语……都和林晚有着惊人的相似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