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枕书没说话,只是伸手攥住我的衣角,像抓住了株不会枯萎的菌。他案头的医书还摊在石桌上,风翻过书页,停在画着“忘忧草”的那一页,旁边有他用墨点的小记号,像颗刚冒芽的菌子。
我忽然明白,他不是忘了怎么在意人,是在等一个能让他重新有知觉的人。而我这株毒蘑菇,终于在三百年后,找到一个愿意让我用毒护住的人,找到一个能让我所有戾气,都化成掌心温柔的人。
傍晚时候,我正帮苏枕书把晒干的薄荷收进陶罐,山巅忽然滚来团黑云,连月光都被染成了墨色。陶罐“哐当”砸在石桌上,我心口的菌褶瞬间揪紧——那是比疤脸人烈百倍的毒息,混着种能蚀穿魂魄的威压。
黑云落地时,竟凝成个穿紫袍的男人,袍角绣着密密麻麻的毒草纹,正是邪教的教主。他盯着苏枕书,眼神像在看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枕书,跟我回去,万毒丹缺了你这‘活药引’,炼不成。”
苏枕书往我身后缩了缩,攥着我袖口的手比上次更紧,指节泛白。我往前站了半步,毒露顺着指尖往地上滴,每一滴都在青石板上蚀出个小坑:“他不会跟你走,你若敢抢,我便让你和那些玄衣人一样,化成黑水。”
教主冷笑一声,袍袖猛地挥开,无数泛着绿光的毒针朝我射来。我头顶的灰雾瞬间炸开,雪白的包子像潮水似的迎上去,毒针碰到孢子就化成青烟,可没等我松口气,教主掌心突然凝出柄毒骨剑,剑刃裹着“蚀灵毒”——那是专门克精怪的毒,剑身掠过空气时,连周围的灵气都在发黑。
我慌忙侧身,剑刃还是擦着我的菌伞劈过,墨绿色的血顺着伞沿往下滴,落在地上的瞬间,连药圃里最耐旱的薄荷都蔫成了灰。苏枕书疯了似的扑过来,想按住我的伤口,可他刚碰到我的血,指尖就泛起黑紫——那是他百毒不侵的身子,第一次被毒染到,也是我第一次见他空茫的眼里,涌出真切的恐慌。
“别碰!”我把他推开,刚想再催出孢子,教主却趁机掐住了苏枕书的后颈,毒息顺着他的指尖往苏枕书体内灌:“你再反抗,我就让他尝尝‘万毒噬心’的滋味,让他记起当年在石室里,被毒蚁啃咬骨头的疼。”
苏枕书闷哼着,却还在挣扎着朝我伸手,唇瓣动了动,没说出完整的话,只漏出个“跑”字。我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肩上传来的剧痛,忽然没了力气——我能毒杀无数人,却怕他受半分伤。教主拖着苏枕书往黑云里走,临走前回头看我,眼神里满是轻蔑:“你若想救他,就来‘万毒窟’,不过,你得先有命活到那时候。”
黑云卷着两人消失在夜色里,山巅只剩我和满地狼藉。我捂着伤口蹲下来,墨绿色的血滴在苏枕书没来得及收的医书上,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