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我，又看看垃圾堆里的玉佩，最后怨毒地瞪了月瑶一眼，羞愤地转身跑了。
巷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扔掉扫帚，转身准备回厨房。
“你……”
月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颤抖和不解。
我没有回头。
“愣着干什么？”
“今天的碗还没洗。”
说完，我走进了厨房，留给她一个落寞的背影。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那目光里，屈辱和愤怒已经褪去，变成了深深的错愕，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好奇。
最后，那丝好奇，似乎沉淀成了一点点……
温暖。
我的人，只有我能骂。
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但我想，她应该懂了。
虽然不懂也没关系。
4 我的曲子没错
那件事后，月瑶变得更加沉默了。
她不再烧坏锅，也不再劈裂桌子。
她开始真正地去学习如何做一个凡人，如何做一个客栈的伙计。
我给了她阁楼的房间。
那里小，但窗户正对着东山，每天都能看到第一缕日出。
我以为，日子会这样一天天过下去。
直到那个无星的夜晚。
月光很冷，像一块巨大的琉璃，悬在这个小镇子的上空。
我坐在客栈的屋顶，这是我的习惯。
夜深人静时，我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吹吹风，看看天。
我的右臂，“墨守”，平放在我的膝上。
我左手拿着一块黑沉沉的石头，在机关臂的关节处缓缓打磨。
那不是普通的石头，是一块从天外坠落的陨铁。
它蕴含着一丝微弱的星辰之力，是“墨守”最好的养护品。
我保养它的动作很专注。
就像十年前的自己擦拭自己的佩剑。
冰冷的金属，复杂的结构，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微的光。
我哼起了那首道曲。
悠远的调子在寂静的夜里飘荡，然后……在最后一个音节处，戛然而止，拐向一个荒腔走板的错音。
一遍，又一遍。
“你为什么，总要唱错最后一个音？”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没有回头，打磨的动作也没有停。
月瑶不知何时也爬上了屋顶，她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像一团散开的墨。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放下陨铁，活动了一下“墨守”的五根金属手指，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我反问她：
“你的爪子，还利吗？”
月瑶的身体明显一震。
她没想到我会问这个。
我转过头，看着她。
月光下，她眼中的迷茫像一团化不开的雾。
“被抛弃的野兽，如果连爪子都磨秃了，就真的只剩下被屠宰的命了。”
我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我举起手中的陨铁，对着她。
“我这里，是块不错的磨刀石。”
她死死地盯着我，盯着我手中那块黑色的石头，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一些怜悯，或者一些别的什么情绪。
但她失败了。
我的脸上，只有这十年如一日的麻木。
终于，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远方的夜空，回答了她最初的那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