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们的生活,在外人看来,是标准的中产幸福模板——有房有车,收入稳定,夫妻和睦,女儿可爱。

那份皱巴巴的体检报告,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毁灭性的海啸。 最初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过去后,是潮水般涌来的自我否定和怀疑。 搞错了吧?一定是体检报告弄错了!对,医院偶尔也会出错的。或者是我记错了?林薇也许不是O型血?又或者,丫丫的血型登记有误?

我像个即将溺毙的人,拼命抓住这些可能的“失误”作为救命稻草。那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切蛋糕时差点切到手,吹蜡烛时忘了许愿,面对林薇关切的目光,我只能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借口是工作太累。

晚上,哄睡了丫丫,我躺在主卧宽敞的双人床上,身边是林薇均匀的呼吸声。曾经觉得无比安心和温暖的存在,此刻却让我如芒在背。黑暗中,我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吊灯轮廓,脑海里翻江倒海。 七年了。 从丫丫在她腹中孕育,到呱呱坠地,再到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直到今天长成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这七年的点点滴滴,每一个夜晚的喂奶,每一次生病时的守候,第一次叫“爸爸”时的狂喜,为她挑选幼儿园时的纠结,教她骑自行车时的紧张与骄傲……所有这些我以为坚如磐石的记忆和情感,突然间都变得摇摇欲坠,笼罩在一层可疑的阴影之下。 如果……如果丫丫真的不是我的孩子…… 那这七年,我算什么?一个兢兢业业、倾尽所有的……演员?一个被蒙在鼓里,替别人养孩子的……傻瓜?

不,不会的。

林薇不是那样的人。我们恋爱两年,结婚八年,感情一直很好。

她温柔,善良,甚至有些依赖我。我们很少红脸,性生活也算和谐。她有什么理由背叛我?

可是,血型的铁律像冰冷的枷锁,牢牢拷问着我的理智。 O型和AB型,不可能生出AB型。 这是科学,是概率几乎为零的绝对事实。 我必须弄清楚。在疯狂的猜想彻底摧毁我之前,我必须找到证据,要么证实这可怕的猜测,要么……彻底推翻它。

从那天起,我的人生分裂成了两半。

表面上,我依然是那个爱家、爱妻子、爱女儿的好丈夫、好父亲。我按时上下班,陪丫丫玩游戏,和林薇讨论家务琐事。但内里,那个名叫沈默的男人,已经悄然退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静得近乎冷酷的观察者、调查者。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回溯过去,审视那些曾经被“信任”和“幸福”滤镜所忽略的细节。

首先闯入脑海的,是林薇的那位“表哥”,陈锋。 陈锋是林薇的远房表哥,据她说,两家以前住得近,小时候常一起玩,感情很好。他比我们大几岁,妻子几年前因病去世,没有孩子。之后他一直单身,经营着一家小贸易公司,据说生意起起伏伏,不太顺利。 因为林薇的关系,我对这位“表哥”也颇为照顾。他公司周转不灵时,我没少借钱给他,从最初的几万,到后来的十几万,二十几万,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有七八十万了。每次借钱,林薇都会在一旁帮腔:“老公,锋哥一个人不容易,我们能帮就帮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