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到了五年前遇刺的那片林子。
我正恍惚，林间倏然惊起一群飞鸟。
数十名黑衣人猛地从四周窜出，刀光凛冽，直扑我身后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他今日出了禅房，身边只带了两个小沙弥。
“保护法师！”
我失声惊叫，几乎是本能抽出腰间佩剑，策马冲了过去。
侍卫们和刺客厮杀成一团，混乱中，一名刺客竟突破重围，手中匕首直冲了尘后心。
他背对着那人，正俯身要去扶一个受伤的小沙弥。
“了尘！！”
我看着他毫无所觉的背影，看着那柄匕首越来越近，五年前的画面与眼前重叠。
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
我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他，刀口穿透皮肉的闷声后，是一阵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我坠入一个带着檀香味的怀中，他似乎被我撞得踉跄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接住了我。
温热的血从我心口汹涌而出，不出多时，便染红了我和他的衣衫，也染红了他捻着佛珠的手。
他身体猛地绷紧，周围所有杀声似乎都褪去了。
我仰着头，终于看见他再次为我垂下的脸。
也终于看见，他为我睁开的眼。
那双倒映着我苍白的面容，此刻写满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破碎的慌乱。
他声音发涩，猛地吸一口气后，带着剧烈的颤抖，“殿……殿下？”
我张了张嘴，血却先从口中涌出。
了尘，你终于肯看我了。
视线开始模糊，意识也渐渐抽离。
陷入黑暗前，我感到一滴滚烫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脸上。
是雨吗？不，是这位佛子的泪。
5.
我在逃不出去的黑暗中浮浮沉沉，偶尔有意识时，总能感觉到心口剧烈的痛，还有耳边压抑痛苦的声音。
“南无阿弥多婆夜……”
他在为我诵经？是超度？还是祈求？
我分不清。
又一次从剧痛中醒来，是在颠簸的马车里。
我躺在他怀中，身上还盖着他的僧袍。
心口的伤被简单处理过，依旧疼得钻心刺骨。
他抱着我的动作小心翼翼，好像只要不注意，我便会离他而去。
车帘晃动间，我看见外面清冷的月光漏在他的脸上。
他依旧俊美的不像凡人，只是现下眼底有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
最重要的是，那双总是阖着的眼，此刻正紧紧盯着我，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见我醒来，他瞳孔微缩，嗓音沙哑，“殿下别怕，很快就到行宫了，太医令已在候着。”
我想说话，发觉喉间是一片干涩。
他连忙起身想喂我喝水，水却洒了他一身。
那双曾经沉稳无比，只会捻着佛珠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
我苦笑一声，却牵动了伤口，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点点血沫。
他顿时脸色煞白，徒劳的想用手擦去我唇边的血，却越擦越多。
“了尘……”
他立刻应道，将耳朵凑近我唇，“我在。”
“你的佛珠……硌着我了。”
他腕上那串从不离身的暖玉佛珠，正抵着我的背。
他猛地缩回手，慌乱的想要解下那串珠子。
可越是心急，便越是解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