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妈车祸那晚,我攥着手机在急诊室外抖成筛子,却先给团队发消息:“快预热,爆点有了。”
三天后,灵堂白幡高挂,我胸别麦克风,把补光灯对准母亲的遗照——直播间弹幕飞速滚动:“开链接!”我咧嘴笑,一滴薄荷油刺激的眼泪精准落下,成交额一秒破百万。
谁还记得,棺材里那具冰冷的躯体,曾在厨房喊我回家吃面?此刻,全世界只想看我哭得够不够惨,好把“妈妈同款”围裙抢空。
可我知道,真正的好戏才刚刚上架——因为葬礼结束那一刻,我收到一条私信:
“你妈是自杀,那天你挂了她19通电话。”
屏幕黑了,我的笑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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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踩着殡仪馆门口的大理石台阶,感觉像踩在一块巨大的补光灯板上,每一步都反射出刺眼的白。手机云台在右手心里微微发烫,提示灯一闪一闪,像颗小心脏——不是我的,是五百多万观众的。他们正在弹幕里刷:“快点开播!”、“今天卖什么?”、“听说她要戴妈妈的围裙,真的假的?”
我低头检查领口麦克风,确认它对准我的喉结,才压低声音说:“别急,先让我见妈妈最后一面。”声音通过耳返传回来,冷静、克制,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哽咽。薄荷油提前涂在眼角,只要风一吹,就能制造生理性泪光。老徐站在台阶下,冲我比了个“OK”,他身后的团队一字排开,像支等待进攻口令的雇佣军。
推开告别厅的门,冷气混着百合与防腐剂的味道钻进鼻腔,我条件反射地皱眉,却立刻把表情收了回去。镜头还没开,任何微表情都可能被截成黑图。
母亲躺在十米远的花丛中,皮肤被入殓师刷得惨白,唇色却艳得突兀,像是急着去赴一场约会。我暗暗记下:待会儿特写要避开那嘴唇,观众会说“吓人”。
“阮姐,时间到了。”助理小戴把直播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是倒计时页面——10、9、8......我深吸一口气,在数字归零的瞬间,扬起嘴角:“哈喽家人们,今天是特别场。你们一直问我,治愈系主播的治愈从哪来?答案就在我身后。”
镜头随我转身,母亲的遗像被框进画面。那一刻,弹幕像瀑布一样倾泻:
——“卧槽,真·妈妈?”
——“主播节哀,多卖点,阿姨在天上会高兴。”
——“哈哈哈,这波操作绝了。”
我盯着最后一条,心脏被什么揪了一下,但脸上纹丝不动。老徐说过,负面弹幕是热度助燃剂,越骂越火。我接话:“谢谢大家的关心。妈妈生前最拿手的是厨房小物,今天带来的限量围裙,就是她亲手绣的。”说完,我从棺材旁抱起一叠折好的围裙,布料摩挲掌心,带起细微的静电,像母亲粗糙的手指曾经刮过我脸颊。
“来,给你们看细节。”我把围裙举到镜头前,绣花是一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其实我知道,这根本不是母亲绣的——她视力早就不行,这是工厂货,昨晚才贴牌。但观众买账,弹幕一排“想买+1”。我瞄一眼实时销售额:三分钟,破八十万。耳返里,老徐的声音兴奋得发颤:“稳住,继续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