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周日晚上都会梦到一场海龟汤，只有解开汤面才能够醒过来。
今晚的汤面是：
【中秋夜，爸爸妈妈非要带哥哥去动物园玩，野兽从笼子里跑了出来袭击了我们，爸爸妈妈失血过多死了，哥哥也失踪了，请帮助我找到哥哥。】
一睁眼，我身处一座死寂的动物园里。
我站在一条水泥路中央，两侧是影影绰绰的兽笼轮廓。眼前是一座动物园，比我现实里见过的任何一家都要陈旧。
铁网围栏锈迹斑斑，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像一条条冻硬的蛇，盘在各个园区的边缘，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剥落油漆，露出里面暗沉的金属。
此时是中秋月圆之夜，一轮圆月悬在头顶，巨大得近乎不真实，像一只冰冷的巨眼凝视着这片土地。
月光亮得足以看清周遭，却驱不散那股浸入骨髓的阴森。亮光把每棵树的影子都拉得老长，钉在地面上，歪歪扭扭的，像无数只伸着的手，指节分明，要抓住路过的人。
风从树林里穿过来，带着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还混着股奇怪的味道。动物粪便的酸臭、腐叶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像放坏了的苹果，又像凝固的血在空气里慢慢发酵的味道。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顺着月光指引的方向朝前走。鞋底摩擦地面，发出沙沙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这具身体的感觉很真实，冷意从皮肤渗进骨头里，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甚至呼吸时胸口的起伏，都和现实里没什么两样。
可我知道，这里只是海龟汤的设定，一旦我找不到汤底，就会被困在这个梦里，始终无法醒来。
顺着月光往前走，鞋跟碾过地上的碎石子，“咯吱 —— 咯吱 ——”的声响在空荡的园子里炸开，格外清楚，连回声都听得见，像是有人在身后跟着我，踩着同样的节奏。
没走几步，前方的铁网旁突然缩着个小小的身影，像团被丢弃的棉花，一动不动。
那是个小女孩，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两个羊角辫，用红色的橡皮筋绑着，橡皮筋已经褪色，发梢沾了点灰，一缕碎发贴在额头上，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什么，黏在皮肤上。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裙摆很长，拖到脚踝，上面有块深色的污渍，在月光下看不太清是什么颜色，形状不规则，像泼上去的墨水。
最让人在意的是她的皮肤，肤色异常白皙，像刚从雪堆里捞出来似的，没有一点血色，月光洒在上面，竟像珍珠蒙了层霜，连嘴唇都是淡粉色的。
我刚要走近，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道机械音，没有任何感情，像电脑合成的播报，冰冷地砸在我的意识里：
“提示：你可以向该女孩提问，她仅回答‘是’‘不是’‘不知道’，提问次数上限为七次，请谨慎使用。”
是海龟汤系统的提示。
七次机会，每一次都得用在刀刃上，一旦问错，就可能错过关键线索，永远困在这里。
我顿住脚步，还没开口，小女孩先慢慢抬起了头。她的眼睛很黑，像深不见底的潭水，没有一点光，连月光都照不进去，更没有我的倒影，仿佛我在她眼里只是一团空气。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声音清清冷冷的，不像孩子该有的软糯，倒像冬天结了冰的河水，砸在石头上，脆生生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