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哭一边喊,跑得连鞋子掉了一只都顾不上了。
当天晚上,家里的巴掌声响了大半个晚上。
我妈挥舞着扫把劈头盖脸朝我身上打过来,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仇人一样,透着狠厉的红。
但我看见了,她的眼角留下了眼泪。
这些眼泪我以前也看见过几次,但之前的我觉得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然后硬气地用头顶她的肚子,让她给我等着,等我长大了,我打死她。
而现在,我只是蜷缩起身体躺在冰冷的瓷砖上一动不动。
终于,她打累了。
扫把“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可她也没看我,只是踉跄着转身回了房间。
良久,我慢慢撑起身体,却陡然间听到了她房间里传来的被死死捂住嘴之后溢出来的崩溃哭声。
那哭声像一把刀子,在我的心口来回割着。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原本撑起来的身体下一秒就又重重砸在了地上。
我抬起一只手捂在眼睛上,手背上立刻传来湿润的触感。
不是眼泪,是血和灰混在一起。
和我整个人一样。
脏得很。
“你妈,她十九岁那年也是这样躺在地上哭。”
我猛地抬头。
外婆不知道什么站在了家门口,她浑浊的眼睛像是落在我身上,又像个落在了某个时间节点的某个人身上。
“那天晚上,她衣服破了,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她没哭出声,就那么咬着嘴唇,血都咬出来了。”
我的呼吸停滞了。
“她后来像弄掉你,但是她的身体不允洗。”
“后来你出生后,我把你扔了,可是天亮了,警察抱着你找上了门。”
“他们说扔掉你是遗弃罪,要坐牢的,他们会来回访。”
我的生命就是如此的荒诞到可笑。
没有一个人欢迎我的到来,我却偏偏还死皮赖脸活到十二岁。
外婆像是以前一样帮我处理了伤口。
她面容苍老,讲话像是絮絮叨叨,“你不要怪她,她心里苦,她从来没有放下过。”
我垂着头,笑了。
“外婆,我现在不怪她了。”
我不恨我妈了,但我妈还是恨我恨得想我死。
她把枕头捂在我脸上的时候,并不知道我其实还醒着。
我甚至能感受到枕头因为她颤抖的手而在抖。
我没有挣扎,我只是闭着眼睛静静地等。 就在我肺叶灼痛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妈从我身上拉开。
外婆声音嘶哑又颤抖,“你疯了!”
“为了他,你再搭进去一辈子?不值得啊!一次就够了……”
我妈瘫软在外婆怀里,发出一种破碎的呜咽声。
“妈!妈!我受不了了!他是不是跟他爸一样坏?”
外婆死死抱着我妈,眼睛却看向我这边。
有一瞬间,我以为她看见了我半睁着的眼睛。
可她只是平静地呢喃,“回去睡觉。”
我妈的呜咽声渐渐远去。
我躺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掀起被子盖在脸上翻了个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快蒙蒙亮时,外婆端着一个巨大的搪瓷杯走了进来。
碗里是滚烫的鸡汤。
大早上喝鸡汤显然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可外婆只是把碗放在我床头柜上,声音像是她脸上的沟沟壑壑一样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