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柳夫人被像拖死狗一样抬下去,那口喷出的鲜血在广场光洁的石板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暗红印记。户部尚书柳元庆,这位曾经权势煊赫的朝廷重臣,此刻面如死灰,如同瞬间老了十岁,在侍卫冷漠的注视下,失魂落魄地跟在担架后面,背影佝偻,全无往日风光。整个广场鸦雀无声,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

景和帝的目光扫过战战兢兢的群臣,最终落在广场中央那个虽衣衫凌乱、形容狼狈,却站得笔直、眼神明亮如星辰的女子身上。

“林朵朵。” 皇帝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震撼、惊叹,还有一丝…后怕?他亲眼目睹了这场用“妖术”(或者说神乎其技)完成的惊天逆转,这比任何刀光剑影的朝堂争斗都更震撼人心。

“民女在。” 朵朵抱着她那功勋卓著的搪瓷痰盂,不卑不亢地应道。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兴奋和扬眉吐气的畅快!

“你受委屈了。” 景和帝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罕见的温和,“你的‘活画’之术,非但不是妖术,实乃神乎其技,冠绝古今!朕险些被奸人所惑,错怪英才。”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旨!”

“林朵朵,涤清冤屈,护驾有功(护住了皇帝的面子),更于画道开辟前所未有之新境!特封为‘妙笔国手’,赐金印!享双俸禄!赐金匾——妙笔生动!悬于其住所,昭告天下!”

“妙笔国手?!”“双俸禄?!”“金印?!”

群臣再度哗然!这可了不得!“国手”是顶尖的尊称,通常只授予琴棋书画等领域的绝对巅峰人物!更别提御赐金印,双俸禄!这份荣宠,简直前所未有!但想想刚才那震撼全场的“影子戏”和“抄袭基因图谱”,似乎…又理所应当?毕竟,人家画的,是真能“动”啊!还能扒人祖坟(抄袭史)呢!

朵朵也有点懵。这就…国手了?还有金印?双份工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痰盂,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这工资,能折现带回现代吗?不能也得想办法能!皇帝老头挺上道啊!

“另外,” 景和帝显然意犹未尽,脸上又露出那种孩童发现新玩具的兴奋,“适才那部揭露柳氏恶行的…‘画剧’,甚为精妙!朕要将其收录宫中!林国手,你再辛苦辛苦,给朕画一套更精细的…嗯…就叫它《诛邪图谱》如何?让后世都看看,抄袭剽窃者的下场!”

朵朵:“……” 陛下,您这追更催稿的劲头,真是比现代甲方还狠!刚死里逃生就安排新KPI?“臣…臣遵旨。” 人在屋檐下,画吧!反正素材现成(柳夫人气晕版Q图),正好练练古风手绘。

尘埃落定。朵朵从阶下囚一跃成为大晟王朝最炙手可热的国宝级艺术家。她的临时小画室被升级成了带院子的大画苑,门口挂着金光闪闪的“妙笔生动”大匾,引得无数人慕名前来“打卡”,甚至有人对着牌匾磕头,祈求“妙笔”能让自己写的字也“生动”起来(朵朵:???)。

昔日鄙夷她的画院老学究们,现在见到她恨不得绕道走,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而民间,“林大仙”的名号更是被神化,她的“动次打次连环画”周边(Q版胖凤凰、鬼畜龙翻跟头)供不应求,价格炒得飞起。有精明的商人甚至开始仿制她那个标志性的搪瓷痰盂(印上Q版朵朵),美其名曰“妙手聚宝盆”,销量奇好!

唯一让朵朵心头温暖的,是那个抱着《诛邪图谱》草稿(朵朵画的Q版气晕柳夫人)飞奔而来的呆萌书生若竹。

“林…林国手!” 若竹跑得气喘吁吁,脸上是激动到极点的红晕,“您…您太厉害了!学生…学生对您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

“打住打住!” 朵朵笑着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刚画完一批定制龙图),“少拍马屁!让你画的蛐蛐儿进阶版呢?会打架的那种!”

若竹赶紧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画了画了!您看!” 翻开册子,里面是用工笔精心描绘的几只Q版蛐蛐,姿态各异,旁边还用蝇头小楷写了些“战斗数值”和“技能说明”。

朵朵看着这结合了古风工笔和她“动态灵魂”的蛐蛐,以及若竹那认真的“游戏设计”,心里暖暖的,又有些酸涩。这小书生,是真的爱画,也真心把她当老师(兼女神)。

“不错不错!很有天赋!继续努力!” 朵朵大力拍了拍若竹的肩膀(拍得他一趔趄),“以后你就是‘妙笔生动画苑’的首席大弟子…兼唯一员工!”

若竹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多…多谢先生!学生定当…定当肝脑涂地!”

然而,功成名就、富贵加身的日子,并没有让朵朵的思乡之情减少半分。夜深人静,她总会抱着那个越发锃亮的痰盂,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火锅、烧烤、冰可乐…还有那个剽窃她的茶姐!她必须回去!现代的账,还没算清!她的梦想,还在那里!

她开始疯狂研究这个带她穿越的“神器”。除了月圆之夜对着月光充电(浮现动画),她尝试了各种方法:滴血认主(手指好痛)、泡水(差点短路)、用火烤(皇帝赏的极品徽墨差点引燃)…都毫无反应。

直到有一天,她把玩痰盂时,无意中看到痰盂内部,在极微弱的光线下,似乎有一行极其细小的、凹凸不平的痕迹,并非现代工艺印花,更像是…某种文字?

朵朵福至心灵!她找来宫中用于拓印碑文的薄如蝉翼的“澄心堂纸”,用细腻的油烟墨,小心翼翼地覆在痰盂内壁上,轻轻拍打…

当纸张被揭下,一行清晰而古朴的小字,如同穿越时空的密码,映入眼帘:

月满盈樽,意决返真,神聚气引,归途自启。

“月满盈樽… 意决返真…” 朵朵反复咀嚼着这十六个字,眼睛越来越亮!“原来如此!满月的时候,抱着痰盂,用最强的意念想着回去!这就是‘充电’和‘启动’的口令!”

她抬头望向窗外,距离下一个月圆之夜,还有十天!

这十天,朵朵过得既充实又煎熬。她一边努力完成皇帝的“KPI”——那部《诛邪图谱》的精细动画版(素材太充足了!),一边不动声色地收集能带回现代的“土特产”:几锭沉甸甸的金元宝、几块顶级徽墨、几盒宫中秘制点心(真空包装?不存在的!用油纸包好!)、还有…若竹那本倾注心血的《Q版斗蛐图鉴》!

终于,月圆之夜到了。

朵朵谢绝了所有应酬,早早将宫女太监打发走。她穿着现代那身睡衣(藏在古代衣服里面,方便回去),背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是“土特产”),怀中紧紧抱着那个被摩挲得无比光滑的搪瓷痰盂,站在画苑敞开的窗边。

皎洁的月光如同银纱,洒满整个庭院,也透过窗户,温柔地包裹住朵朵和她怀中的痰盂。

朵朵闭上眼睛,摒除一切杂念,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渴望、所有的愤怒(对茶姐的!)、所有的思念(对现代垃圾食品的!),都凝聚成一个无比强烈的意志:

“送!我!回!去!”

仿佛感受到了她炽热的决心,手中的痰盂猛地一震!一股熟悉的、强大的吸力瞬间传来!比上次穿越时更清晰、更猛烈!

嗡——!

熟悉的强光再次从痰盂内爆发!比月光更璀璨!整个画苑亮如白昼!光芒之中,隐隐浮现出《万寿无疆图》中烟花绽放的绚烂光影,以及《诛邪图谱》里柳夫人气晕倒地的Q版定格画面。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空间开始扭曲!朵朵紧紧抱住痰盂,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对着窗外大喊,既是告别,也是宣告:

“若竹!好好画画!姐回去给你打一片大大的江山!”“陛下!谢谢您的金瓜子!《诛邪图谱》在我枕头下面!别催更了!”“柳夫人!下辈子记得申请原创保护!虽然…没啥用!”“还有——茶姐!你!给!我!等!着——!”

滋啦!!!

强光爆闪!空间仿佛被撕裂!下一刻,光芒骤然收束,连同窗边那个怀抱痰盂的身影,一同消失在清冷的月光里。

画苑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只有桌上摊开的《Q版斗蛐图鉴》,在微风中轻轻翻动了一页。窗外,一只懵懂的肥耗子(可能是某位演员的亲戚?)探头探脑地溜过。

大晟王朝的“妙笔国手”林朵朵,带着她的金痰盂和一肚子现代动画技术(以及宫斗经验),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