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广场上的空气凝固了,沉重得能拧出水。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柳夫人身上。景和帝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惊疑变成了冰冷的审视,那目光像手术刀,一层层剥开柳夫人精心维持的优雅伪装。

“柳氏!” 景和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压,每一个字都砸在柳夫人心头,“林朵朵所言,你可有解释?你的贴身丫鬟春桃,昨夜何在?”

柳夫人浑身一颤,强撑着最后的体面,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飘:“陛…陛下!臣妾…臣妾不知啊!春桃那丫头…昨夜告假出宫探亲去了…定是…定是这妖女买通了她,或者用了什么妖法幻术,构陷臣妾!” 她指向朵朵,指尖都在哆嗦,“陛下!您万不可被这妖女的障眼法迷惑!她…她连耗子都能驱使,还有什么妖术使不出来!”

“哦?妖术?” 朵朵抱着痰盂,从幕布后彻底走出来,脸上炭灰未擦,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笑容,“柳夫人,您这倒打一耙的功夫,也是祖传的吧?跟您祖上‘借鉴’他人书画发家的手艺,真是一脉相承!”

“你…你胡说什么!” 柳夫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反驳,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胡说?” 朵朵冷笑一声,不再看她,而是转向高台上的景和帝,朗声道,“陛下!民女昨夜身陷囹圄,生死一线,却福至心灵!不仅想通了柳夫人为何要陷害民女,更想通了另一桩跨越时空的奇冤!”

“跨越时空?” 景和帝眉头紧锁,群臣更是面面相觑,这妖女越说越玄乎了!

“正是!” 朵朵眼神灼灼,举起手中的搪瓷痰盂,上面外卖小哥的Q版笑脸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陛下请看此物!此乃民女家传之宝!它不仅见证了民女被剽窃的冤屈,更在昨夜,向民女揭示了柳夫人…以及她背后整个柳氏家族,那深入骨髓的‘抄袭之魂’!”

柳夫人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被景和帝一个冰冷的眼神冻住。

朵朵不给任何人插话的机会,语速飞快,如同连珠炮:“陛下!民女斗胆,请再赐民女一张大桌,一叠薄宣纸,还有…民女的炭笔!民女要当场作画!画一幅…‘柳氏抄袭基因图谱’!让陛下和诸位大人,看看这所谓的‘名门淑媛’,‘诗书传家’的柳氏,骨子里流淌的,到底是什么!”

“准!” 景和帝毫不犹豫,他已经被彻底勾起了好奇心,大手一挥,“给她!朕倒要看看,你能画出什么花样!”

很快,一张大桌被抬到广场中央,厚厚的宣纸和炭笔备好。朵朵深吸一口气,将痰盂郑重地放在桌角,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然后,她拿起炭笔,伏案疾书…不,疾画!

这一次,她画的不是影子轮廓,而是真正的、连续的“手翻动画书”!她运笔如飞,炭笔在薄宣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命运的倒计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笔下。只见她画的第一幕:

现代场景: 一个扎着马尾、顶着黑眼圈的Q版女孩(朵朵)在电脑前疯狂肝图。一个妆容精致、笑容虚伪的OL(茶姐)悄然出现,趁女孩睡着,偷走了她的U盘!画面特写U盘上的标签:《会动的清明上河图Pro Max》!茶姐脸上露出和柳夫人如出一辙的、贪婪而得意的狞笑!

第二幕无缝衔接:

古代场景: 一个穿着华服、头戴茶花首饰的Q版贵妇(柳夫人)出现在一间书房。她正偷偷摸摸地将一幅落款是他人的名画,用特制药水洗去原款,然后小心翼翼地盖上自己的印章!旁边散落着几卷同样被篡改过的书画!她的脸上,是同样的贪婪和得意!

第三幕(高潮!):

时空交融! 现代茶姐和古代柳夫人的Q版形象,跨越了纸张的界限,在画面中央“相遇”!她们隔着时空,伸出手,紧紧相握! 一道醒目的、血红色的虚线(代表血缘/精神传承)将两人连接!虚线上方,用极其夸张、充满冲击力的字体,蹦出几个大字——

“抄 袭 基 因,千 古 一 脉!”

整个画面充满了讽刺和荒诞!朵朵画得极其传神,将茶姐和柳夫人那种虚伪、贪婪、剽窃成功的得意嘴脸刻画得入木三分!尤其是那跨越时空的“握手”和血红的“抄袭基因”大字,充满了视觉震撼力!

朵朵画完最后一帧,没有丝毫停顿,将这厚厚一叠画纸像扇子一样握在手中。她目光如电,扫过面无人色的柳夫人,扫过震惊的群臣,最后定格在景和帝脸上。

“陛下!诸位大人!请看!” 朵朵的声音响彻广场,“这就是真相!柳夫人陷害于我,非因私怨,实乃其骨子里那‘见不得他人好,见了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的抄袭本性作祟!她容不得我的‘活画’之术在陛下面前得宠!正如她在现代的后人(精神上的)茶姐,容不得我的毕业设计比她优秀!”

话音未落,朵朵的拇指猛地抵住画纸边缘——

唰!唰!唰!唰!

薄薄的宣纸在她手中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翻动起来!

纸上那些静止的画面瞬间被赋予了生命!

现代茶姐偷U盘的动作流畅连贯!古代柳夫人篡改书画的细节纤毫毕现!最震撼的是,那跨越时空的“握手”!两个Q版反派,在快速翻动的纸张上,真的“动”了起来!她们的手跨越时空的阻隔,带着贪婪和得意,紧紧地、用力地握在了一起!每一次翻动,那血红色的“抄袭基因,千古一脉!”的大字,就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视网膜和心坎上!

“嘶——!”

整个广场,响起一片整齐地倒吸冷气声!所有人都看傻了!这已不是简单的“活画”,这是直指人心、揭露丑恶的灵魂审判!是用最直观、最震撼的方式,将柳氏家族(以及现代映射茶姐)那肮脏的抄袭本质,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下!

“不…不可能…妖术…这是妖术…” 柳夫人彻底崩溃了,她看着画纸上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Q版小人,做着最卑劣的勾当,还和那个现代妖女“握手言欢”,巨大的羞辱和恐惧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脏。她指着朵朵,手指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想尖叫,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

“噗——!”

急怒攻心之下,柳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直冲喉头!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华丽的衣裙瞬间被染红,她像一截失去支撑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夫人!” 柳尚书惊呼一声,扑了过去。

整个广场,一片死寂。只有朵朵手中画纸翻动的“唰唰”声,还在清晰地回荡。那血红的“抄袭基因,千古一脉!”大字,仿佛烙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里。

景和帝缓缓站起身,脸色铁青,眼神复杂地看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柳夫人,又看向广场中央那个抱着画纸、昂首挺胸、脸上沾着炭灰却眼神明亮的女子。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

“来人!将柳氏…褫夺诰命,押入宗人府,严加看管!待其苏醒,详加审问!柳元庆教妻无方,罚俸三年,闭门思过!”

“林朵朵…” 景和帝的目光转向朵朵,那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叹和…一丝敬畏?“你…很好。朕,错怪你了。”

朵朵停下翻动画纸的手,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衣衫,但心中那口憋了太久的恶气,终于随着柳夫人的倒下,彻底吐了出来!

她赢了!用她的笔,她的动画,她的不屈,还有她的痰盂和耗子演员们,打赢了这场几乎不可能赢的仗!

她看向桌角那个静静立着的搪瓷痰盂,外卖小哥的Q版笑脸,在阳光下,仿佛绽放出了胜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