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问：“你……来自什么时候？”
2
叶青缇说她来自革命年代，是个卫生员，被埋在土地里的残留地雷炸伤了眼睛，自此失明。
“妹妹，咋啦，你怎么不说话？”
叶青缇语气都带着笑，轻轻摸着我的头发，还夸我发质好，能编两个漂亮的麻花辫。
“现在，不是革命年代了。”
我看着她的脸，仍觉得不可思议。
叶青缇笑容变淡了些，明显没能理解我的话，小声问：“妹妹，你说啥呢？”
我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我说，我们现在是和平年代，新中国早已成立，各家各户都能吃饱穿暖。”
“哎呀，你别忽悠俺啊……”
叶青缇明显不相信，眼睛扫过四周，努力睁大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我看到了她的犹豫不定，还有压抑的欣喜，便问她：“那么长时间，你听到炮声了吗？”
叶青缇摇头。
我打开手机，找到当初毛主席宣布新中国成立的视频放给她听。
音频久远，自然没那么清晰，铿锵有力的声音透过话筒，透过时代，回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叶青缇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大颗大颗往下落，睫毛像被淋湿的蝴蝶颤抖着。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小声问我，能不能再放一遍。
她生怕这是一场梦。
梦醒了，一切就结束了。
我不知道一共放了多少遍。
叶青缇捧着手机，就像捧着珍宝，侧着耳朵贴在声音孔处，眼睛没有焦距，脸上却带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俺一直在等这一天，俺就知道，一定会来的，一定会的……”
我从兜里掏出纸巾，擦去她的眼泪，弯了弯唇角，“是呀，大家都活得很开心，很幸福。”
下一秒，病房门被推开。
“青缇！女儿你醒啦，我是妈妈啊，我是妈妈……”
我曾经的父母走进病房，不屑分给我半个眼神，双双坐到床边，关切地问着叶青缇的情况。
叶青缇茫然的眼睛眨了眨，勉强笑着，手背到了身后，试探性喊了句，“娘？”
优雅的贵妇人清了清嗓子，纠正叶青缇的说辞，“以后不准叫娘，要称呼我为母亲或者妈妈，懂吗？”
叶青缇乖巧点头。
我知道我该走了。
我待在这里只会打扰一家团聚的温馨场面，还会遭受到更多羞辱。
可我还是想跟叶青缇说声再见。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父亲看向我，粗声询问：“叶秀，你怎么还不离开，是准备跟你姐姐争家产吗？”
“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叶家只有青缇一位千金，她才是我们的宝贝女儿！你以后出去就别说我们曾教养过你，我们叶家丢不起这个脸！”
我的心瞬间跌落谷底，都能听清自己重影的呼吸声。
摔倒在舞台上的惨状又一次出现在眼前，刺眼的白炽灯贯穿了整个胸膛。
所有东西都变成一条直线，把我扼杀在童年。
3
我叫叶秀。优秀的秀，秀气的秀。
叶家致力于把我培养成名门淑女，从小要求我品学兼优，身材纤细，好给他们长脸。
十岁那年，我第一次接触了舞蹈，自此不可控。
可叶家不允许我这样做，只因老师的一句——我年纪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