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箱惊魂
天空中,泼了墨的云团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风里裹着一股阴寒,刮在脸上生疼。巷尾那栋老单元楼,墙皮掉得一块接一块,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远看像件满是补丁的破棉袄,风吹的楼道里的窗户“吱呀吱呀”的响,好像老人在哭泣。周雨晴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快递单,都快把“清水巷 44号”几个字揉烂了——姥姥活着时总说,没头没尾的地址最邪性,沾着就落不到好,早晚要得倒大霉。
这红木箱子是前天晌午收到的。那会儿日头还暖,晒得人骨头都酥了,懒洋洋的。周雨晴回来,脚刚迈上单元门,就瞧见门边上缩着个木匣子。箱子不大,也就巴掌高、半尺宽,面上刻着缠枝莲的花纹,纹路缝里满是黑褐色的泥垢,指甲抠一下,能刮下细碎的渣子,还带着股腥气。镶边的铜条早氧化成了青绿色,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铜锈,凑近一闻,老木头的霉味混着点说不清的腥甜,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捂住鼻子。
箱子角上贴的快递单,寄件人那栏就画了个模糊的元宝纹,边缘晕得看不清。周雨晴蹲在那儿嘀咕:“现在还有人寄这老物件?”可转念一想,说不定是老家亲戚捎来的,咬咬牙,双手扣住箱子两侧——谁知刚一使劲,箱子竟比看着沉不少,手腕被坠得发疼,还隐约听见箱底传来“咯吱”一声,像有东西在里面动。
到家把箱子搁在客厅茶几上,周雨晴找了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缠在箱盖上的胶带。胶带撕拉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楚,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掀箱盖——“嗤”的一声,一股带着腥甜的铁锈味儿猛地冲出来,还裹着点腐朽的丝绸味,呛得她连连后退,眼泪都快出来了。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敢再凑过去:箱底铺着层发黑的绵纸,纸一摸就簌簌掉渣,纸上面放着套凤冠霞帔。霞帔是真丝的,可原本鲜亮的大红色,如今褪成了暗沉的酱紫色,像放了几十年的酱油,边角还卷着,沾着黑褐色的碎屑。最吓人的是襟摆处,一大片深褐色的印记硬邦邦的,用指甲轻轻一刮,竟能刮下细屑,那颜色暗得发乌——姥姥以前见着老布料上的陈血,就是这么说的:“这是死透了的血,沾着怨气呢。”
凤冠摆在霞帔上,金色的冠架早氧化发黑,上面的绒球塌了大半,露出里面发黄的棉芯,几颗残存的珠翠也没了光泽,表面蒙着层灰,有的还裂了缝,像瞎了的眼睛。客厅的日光灯,冷白的光打在那套衣裳上,酱紫色的料子竟泛着层淡淡的死气,看得人浑身发冷。周雨晴的手开始哆嗦,她赶紧抓起箱角的快递单,借着灯光仔细看——收件人是她的名字,地址是她家,可寄件人除了那个元宝纹,啥信息都没有,连个电话都没留。她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沉到了底,姥姥说的“邪性”,突然就窜到了脑子里。
她不敢再碰箱子,拿出手机按了快递单上的客服电话。“嘟嘟”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她急急忙忙报了单号,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打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客服慢悠悠地说:“女士,不好意思,我们系统里没这个单号,您是不是记错了?”“不可能!单子就在我手里!”周雨晴急得声音都高了,可客服又查了一遍,还是说没有。她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发愣,手里的单子像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