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手轻脚地推开家门，竭力不发出半点声响。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下，她望见自己映在电梯门上的影子——发丝凌乱，眼眶泛红，哪里还有半分宴会上那个优雅得体的资深编辑模样？她自嘲地牵了牵嘴角，按下了下行键。
吴时梁正瘫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烟蒂已在烟灰缸里堆成了小山。手机屏幕亮起时，他以为是林薇发来的讯息，心脏猛地一跳，看清是微信群的提示后，又重重地沉了下去。他凝视着艾莎那句"我...出事了"，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摩挲，烟灰簌簌落在西裤上，他却浑然不觉。
公司的背叛、妻子的卷款而逃，如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甚至滋生出逃避的念头，想把手机关机，躲在这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直到天荒地老。可当看到明花说去接艾莎，秋叶说马上到时，他突然坐直了身子。他不能逃，至少在朋友需要的时候不能。"我也过去，二十分钟。"他回完消息，踉跄着站起身，险些被椅子绊倒。他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泼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眼窝深陷，胡茬冒出青黑色的印子，哪里还有半点金融精英的意气风发？
明花找到艾莎时，她正伏在方向盘上，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夜色中，白色的轿车像一只受伤蜷缩的贝壳，停靠在江边的护栏旁。明花打开副驾车门，一股混杂着泪水与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没有言语，只是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艾莎颤抖的肩上，而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
艾莎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浸了水的核桃，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明花..."她刚一开口，声音便哽咽了，将那张手机短信的截图递了过去。明花接过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眉头越皱越紧。五百万，那是艾莎打拼了大半辈子的积蓄，就这般被那个混球前夫骗得一干二净。
"先别哭，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明花把手机还给艾莎，语气依旧平静，"秋叶和时梁也快到了，我们聚聚。"
十分钟后，秋叶与吴时梁几乎同时抵达。四人最终选了江边一家24小时便利店，明亮的荧光灯驱散了夜色的沉郁，货架上摆满了零食与日用品，空气里飘着关东煮的暖香。他们寻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明花去买了四杯热咖啡，秋叶则取了几包纸巾，吴时梁默默地将自己烟盒里剩下的烟扔进了垃圾桶。
艾莎捧着热咖啡，指尖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事情的始末——周凯如何以女儿留学为由骗走积蓄，如何发来那条绝情的短信，以及她此刻身无分文，甚至不知该如何跟女儿解释这一切。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又开始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便利店的电视正在播放深夜新闻，主持人用平稳的语调报道着股市行情，与角落里的沉重气氛格格不入。秋叶伸手握住艾莎的手，她的手心亦是冰凉："别急，钱没了可以再赚，念念那边我们一起想办法解释。"她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补充道，"其实...我今晚也和陈默吵架了，我们的婚姻，或许也撑不下去了。"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另外三人都愣住了。艾莎忘了哭泣，抬头望向秋叶；明花端着咖啡杯的手停在半空；吴时梁则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