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他抬头时,目光在她眼下的淡青上顿了顿,推过来一杯温蜂蜜水:“没休息好?”

盛妍搅着杯子里的蜂蜜,笑了笑:“还行。”

“上周去见教授,他还在叹惜,说你当年那套基因表达实验的数据模型,到现在还是系里的标杆案例。”

宋叙翻到期刊里夹着的便签,语气里满是惋惜,“当年你要是没放弃出国深造,现在早该在国际期刊上发表好几篇顶刊论文了,哪会像现在这样,把天赋埋了这么多年。”

盛妍的指尖顿在杯壁上,教授是她的硕导,当年若不是被程家的事绊住,她本该跟着教授去哈佛医学院做联合研究。

那点被压在心底的涩意翻涌上来,她吸了口气,轻声道:“我已经三年没碰核心课题了,很多前沿技术都跟不上了。”

“天赋哪能说丢就丢?”

宋叙突然往前倾了倾身,眼底亮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从包里拿出一份研究大纲推到她面前,“这是我们正在做的罕见病基因图谱项目,教授特意交代,只要你愿意回来,核心实验组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连你的工位都还按当年的样子留着。”

阳光透过绿萝的缝隙落在大纲上,那些熟悉的基因序列、实验设计术语,像细小的火苗,瞬间点燃了盛妍眼底的光亮。

她指尖轻轻抚过纸面,沉默几秒后,抬眼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需要一点时间处理私事。”

“多久都等!”

宋叙立刻接话,语气里的激动藏都藏不住,“教授说,这个项目缺了你,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们都盼着你归队呢。”

盛妍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是她半年来整理的研究履历和未发表的论文摘要,递过去时眼底带着笑意:“师兄,先帮我把这个交给教授,就说......我正在准备,很快就能归队。”

“放心,我现在就给教授发消息!”宋叙接过文件袋,指尖都有些发颤,刚要说话,就见盛妍眼角弯起,松快地笑了:“昨晚想了一晚上,总有些事该彻底了断,处理完就专心搞研究,不再分心了。”

两人说的投机,根本没有注意到咖啡厅门口进来一个人。

乔安琪提着纸袋,目光扫到窗边时猛地顿住,宋叙穿着浅灰色定制西装,袖口别着银质袖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着精致又周正;他和盛妍凑在一起看着文件,盛妍低头时发梢扫过纸面,宋叙下意识地帮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两人相视一笑的模样,亲密得像一对共事多年的伴侣。

乔安琪眼底闪过冷意,立刻拿出手机,指尖飞快打字。

此时程方煜正在办公室看文件,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他点开,是乔安琪的消息:【方煜,我在医学院附近的咖啡厅买咖啡,好像看到盛妍姐了。】

他指尖一顿,第二条消息紧接着进来:【她对面坐了个男人,穿浅灰定制西装,看着特别精致周正,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看什么看的那么投入。】

程方煜的眉头瞬间拧紧,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

浅灰西装?精致周正?不就是盛妍那个搞医学研究的师兄?

还没等他回,第三条消息又弹出来:【刚才我好像看到那男人给盛妍递了什么,盛妍还笑了,看着聊的很愉快......方煜,你别多想,可能只是工作,但我看着他们关系真的很好,有点担心......】

程方煜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指节泛白。

半晌,他猛地合上文件,抓起外套就往办公室外走,脸色沉得像要下暴雨,连秘书的招呼都没听见。

盛妍送走宋叙,转身要走时,手机忽然响了。

“盛小姐,关于离婚协议的细节,您现在有时间过来详谈吗?”

盛妍立刻应道:“有,我现在就过去,今天把所有细节一次性谈清楚。”

挂了电话,她站在咖啡厅门口,抬头看了眼明朗的天,脚步轻快地走向路边,该了断的,今天就彻底了断。

律师事务所的百叶窗滤进细碎的阳光,在深色实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盛妍坐在沙发里,指尖轻轻敲击着旁边的扶手,眸子很是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盛小姐,关于财产分割部分,您确定放弃婚内共同房产的分割权吗?”

张律师推了推眼镜,再次确认,协议草案摊在桌面上。

“根据婚前协议,您本可以主张程先生名下那套江景公寓的部分权益。”

盛妍抬眸,目光平静:“不用了,除了我婚前的个人物品和存款,其他都不需要。”

她顿了顿,补充道:“包括程家送的那些首饰,我会整理好,等离婚手续办完后一并归还。”

张律师有些意外,程家的财力在业内人尽皆知,盛妍嫁过去三年,即便按最低标准分割,也能拿到一笔可观的资产。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素净的衬衫领口系得整齐,眉宇间没有丝毫犹豫,倒像是在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工作。

“那抚养费方面......”

“我们没有孩子,这部分可以省略。”

盛妍打断他,指尖在协议条款上点了点。

“‘双方无共同债务’这一条,需要明确标注。另外,离婚原因就写‘性格不合’,不必添加其他内容。”

她的语气太过干脆,反而让张律师一时语塞。

从业多年,他见过太多为财产争得面红耳赤的夫妻,像盛妍这样主动净身出户的,实属罕见。

“盛小姐,您再考虑考虑?毕竟......”

“张律师,”盛妍抬眼,眼底有细碎的光,“我只想尽快把手续办完。这些年在程家,我没缺过物质上的东西,现在离开,也不想带走不属于我的。”

她拿起笔,在草案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清劲,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就按这个版本起草正式协议吧,麻烦您了。”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时,已是午后,阳光正好,透过行道树的缝隙洒在身上,暖得让人发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