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冲进机场大厅的时候,肺里火辣辣地疼。
那块显示航班信息的巨大屏幕上,飞往慕尼黑的航班信息,已经变成了刺眼的红色——“DEPARTED”。
起飞了。
她走了。
我拄着拐杖,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央。
腿上的石膏又重又笨,每动一下,断骨处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可这痛,远不及我心脏被生生剜掉一块的万分之一。
江川追上来,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阿聿,算了吧。”
“她走了。”
是啊,她走了。
我亲手把她推开的。
我把那碗汤浇在她头上的时候,她没有哭,只是笑了。
她说:“周聿,汤有点烫。”
那时候我没懂。
现在我懂了。
烫的不是她的皮肤,是她那颗爱了我十年的心。
是我,亲手把那颗心,烫死了。
2.
出院后,我回了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大平层。
钥匙还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就是她离开时放的位置。
我走进去,屋子里空荡荡的。
没有了饭菜的香气,没有了加湿器里淡淡的精油味,也没有了那个总是在等我回家的身影。
死一样的寂静。
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念念。”
无人应答。
只有空旷的回音嘲笑着我的愚蠢。
我一瘸一拐地走遍了每一个房间。
客厅里她选的沙发,阳台上她种的花,书房里她给我配的护眼台灯。
所有的一切,都还保留着她生活过的痕迹。
可唯独,没有了她。
我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熟门熟路地打开冰箱旁的药箱。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各种胃药,每一盒上都用便利贴写着用法用量。
字迹娟秀,是她的。
最下面压着一张医院的缴费单,时间是我出车祸那天。
她还是去医院了。
没有进病房,只是在楼下,默默地帮我把医药费缴了。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纸,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宋念,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你为什么,连恨都不肯多给我一点。
3.
公司最终还是没撑住。
没了宋念在背后打理我的一切,我根本无法专心工作。
资金链断裂,项目失败,股东撤资。
我焦头烂额,四处求人,喝得烂醉如泥。
可再也没有人会在我醉酒后,给我递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也没有人会在我胃疼得蜷缩在沙发上时,用温暖的手掌帮我揉搓。
林薇薇?
她在我出事后就彻底消失了,听说很快就在国外找到了新的金主。
我妈,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精神彻底垮了。
她整天抱着我的腿哭,说是我害了这个家,是我不该为了一个外人,气走我们家的大福星。
她嘴里的“外人”,是林薇薇。
而那个“福星”,是宋念。
你看,多讽刺。
连曾经最看不起她的我妈,都在失去后,才明白了她的好。
可一切都晚了。
我卖掉了公司,卖掉了房子,用所有的钱填补了窟窿,赔偿了员工。
最后,带着我妈,搬进了一个郊区的老破小。
我的人生,从云端,跌入了泥潭。
4.
我开始学着自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