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熊大看起来伤势更重,它一只粗壮的熊掌死死捂住腹部,指缝间不断有新的鲜血涌出,将它掌心的毛发染得一片狼藉。它勉强抬起头,那双平日里透着机警和些许狡黠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它的嘴唇哆嗦着,发出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声音:

“强…强子…救,救救我们…林子…林子里…”

它似乎用尽了力气,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瘫软下去。

旁边的熊二情况稍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它半边脸都被血污糊住,一只眼睛肿得眯成了一条缝。它浑身筛糠般抖动着,带着浓重的、无法抑制的哭腔,接过了熊大的话:

“有个…有个拿电锯的疯子!见,见着活物就追…就砍!蹦蹦…俺看见蹦蹦它…它…呜呜呜…”它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恐惧让它只能发出压抑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大颗大颗混着血水的眼泪从它完好的那只眼睛里滚落。

电锯!疯子!追杀!蹦蹦可能已经遇害!

这几个关键词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光头强的心上。他虽然是伐木工,和这两头熊因为森林保护问题争斗了无数回,彼此使绊子、设陷阱、斗智斗勇,但那更像是某种扭曲的“日常”。他从未想过,会看到它们如此凄惨、如此无助的模样,更没想过狗熊岭会出现一个对动物进行无差别屠杀的变态!

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恐惧,以及一丝不容置疑的责任感的热流,猛地冲散了他最初的寒意和疑虑。看着眼前这两个遍体鳞伤、瑟瑟发抖的老对头(或者说,是这片森林里他最“熟悉”的存在),一股血性直冲头顶。

“妈的!哪个王八蛋干的?!”他低吼一声,眼睛瞬间就红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一把将猎枪端平,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走!带我去!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他侧身挤出门,反手将木门虚掩(甚至没顾上锁死),跟着两只步履蹒跚、依靠彼此支撑才勉强前行的熊,一头扎进了门外那片无边无际、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森林之中。

第二章:林中之影

手电筒的光柱成了这片黑暗世界里唯一脆弱的光源,它在密集的树干间慌乱地跳跃、切割,照亮一小片区域,旋即又被更浓的黑暗吞噬。脚下的路完全被厚厚的腐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覆盖,深一脚浅一脚,冰冷潮湿的泥土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寒意。

光头强紧握着猎枪,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指关节凸出。他紧跟在熊大熊二身后,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血液冲击着耳膜,发出嗡嗡的鸣响。他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晃动的树影,每一丛可疑的灌木,耳朵竖得老高,极力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响——那预期中会撕裂夜空的电锯轰鸣,或者那个疯子沉重而疯狂的脚步声。

然而,没有。

除了他们三个仓促、凌乱、夹杂着痛苦喘息脚步声,整片森林死寂得可怕。连平时夜里最活跃的虫鸣和夜枭叫声都消失了,仿佛所有的生灵都在某种极致的恐惧中噤若寒蝉。这种反常的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让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