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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穷那年,周自寒卖血供我读书。
后来,整十年,他起早贪黑。每个月赚三千块,却都给了我。
朋友羡慕道,「江语,你命真好。」
「就是把周自寒卖了他也乖乖给你数钱。」
我轻轻笑了,把手里的癌症末期的单据藏起来,拿整颗心对周自寒好。
直到一场公交车祸,我倒在血泊里。
看见周自寒带着他娇养的小三路过,矜贵无比。
「三千块?她知道你每个月账上流水三个亿吗?」
周自寒漫不经心的咬着烟,「她不像你,真知道了我身份,难断。」
再后来,他收到我的遗物——一本写着那三千块所有去处的记账本。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如果有足够的钱,她本来能活到下个春天。」
那一刻,男人睁着血红的眼,跪在了我的灵前。
1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幕。
是那辆大货车越线失控的朝我撞过来。
死状惨烈,脑门上被弄开了一个大窟窿。
等反应过来疼时,灵魂已经轻飘飘的浮在天上了。
再见到周自寒的时候。
我一度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我猫着腰,悄悄从墙边飘过去。
手臂在贴到周自寒眼睛上那一刻散开了,像一场雾。
周自寒薄薄的眼皮皱了下。
明明我靠他那么近。
他却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掀开我的手指。
又惊又喜的弯声嘲我。
「还用猜吗?」
「江语,哪有人跟你一样幼稚的。」
他看不到我了,再也看不到。
跟「我死了」这个事实一同涌入我眼底的。
还有周自寒那身一看就很贵的定制西服。
我揉了揉眼睛,有些迟钝的回想起。
早上,是我送周自寒出门的。
蓝格子衬衫,我帮他熨的。
还有件我从生活费里抠出来,给他买的新夹克。
偶尔我也会觉得周自寒一个三十多的人穿这个太穷酸了。
可一掏兜里,零零散散的二十五块钱。
这身定制的羊毛西装很衬他。
孤傲清绝的一张脸,就该穿这样的衣服。
我挪不开眼,生怕下一秒就看不到了。
看他脖子上一丝不苟的温莎结。
看他搭在手表上玉白的手指。
然后,再看到女人像只轻盈的小蝴蝶般扑到他怀里。
我惊愕的攥住自己,心脏剧痛。
想安慰自己,这或许是周自寒找的新兼职。
可他看着女人的眼睛里有着演不出的宠溺。
「你晚了两分钟。」
女人晃着他手臂撒娇,「大总裁,怎么对我还这么苛刻啊?」
「要不是为了给你买菠萝油,你以为我愿意等。」
嗯,在我死去的第十三分钟。
我抓到了周自寒跟别的女人出轨的事实……
2
十米之外,车祸现场拉了长长的警戒线。
而周自寒跟我的尸体。
只隔了一张广告牌。
有家属在警戒线外哭天抢地。
但始终没有人认出那个站在公交车最前面。
连脑门都被撞漏的女人是谁。
我挺期望周自寒回个头的。
回头看看车身上错频的,开向他公司方向的指示灯。
回头看看我身上背了好多年的红色双肩包。
更期望他能跪在血泊,嘶吼着扶起我尸体,像是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