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自寒始终没动。
只是安静的挡住了女人投向那遍地零碎的眼。
「别看了,看了晚上又做噩梦。」
他将女人摁进了车里,由着她那染红的甲油戳刺他滚动的喉结。
「我不看可以,周自寒,你就不多看两眼?」
「你老婆天天坐公交上班,说不定……」
周自寒堵住了她的唇。
视线掠过被撞成一地废铁的公交,一脚踩上油门。
「她不会的。」
「江语那种小公主,才不会这么难为自己挤公交。」
「不过是平日里卖惨给我看。」
我安安静静地缀在两人车后。
身体被大货车撞过都不像此刻一样疼。
有如被碾碎,一遍又一遍。
江家还没败那年,我确实当过一段时间的「小公主」。
出门车接车送,连一步路也不愿意走。
更语气狠绝的踹过他,吃的一顿饭能抵得上他一整个月赚的钱。
可后来跟他的这十年。
我是真的全心全意扑在他身上。
周自寒胃不好,我就煨好热汤坐两个小时的公交送过来。
他一句冷,我就能连夜买线织围巾手套,连针灸都学。
从公交下来被周自寒撞见过几次。
他总板着一张脸,看我站的水肿的腿。
长睫反复颤动,很心疼很心疼的跟我说。
「江语,下次打车行不行?」
我看不得周自寒那副表情,也舍不得钱。
转三程公交,再凑一公里的起步价。
兜兜转转,装的一身轻松出现在他面前,举起保温桶。
「周自寒,今天司机师傅人特好,车开的稳,汤一点都没撒。」
我以为他脸上浮起的笑意是真的爱我。
却原来,只是将猜忌掩饰。
他养在外头的女人没猜错。
我为了省钱天天坐公交。
在他以为我卖惨,觉得我还是那个过去的小公主时。
我胃癌晚期,为了续命每天都得到医院打卡。
给他做的汤喝了一口就得吐,手更是抖的握不住钩针。
就是这样,在生命的最后我还是毫无保留的爱他。
我真的很想知道。
周自寒,在意识到我生命的最后一段因为他过这么痛苦时。
会后悔今天连一眼都没回头看过我吗?
3
后座,我蜷缩着身体看两人浓情蜜意。
直到车子停在公司附近三百米位置。
周自寒拉开我跟他的对话框,提醒道。
「她今天下午要来找我。」
「没别的事你尽量别出现。」
我略略直起身子。
想到自己上午满怀期待地发送消息的模样。
如果公交车没有发生车祸。
我现在应该还被蒙在鼓里,期待着跟周自寒迟到的蜜月旅行吧?
一周前,我状态还好的时候。
就跟医生打了招呼,让他给我开了种特效药。
那种药很贵,几乎掏空了我的积蓄。
「想好了,打了这几针下去不过是回光返照。」
「江语,这样你就没可能活下去了。」
我记得,那天阳光挺好的。
我轻轻笑了下,撸起袖子,皱了皱鼻。
我说,「医生,我挺怕死的。」
「但再治下去,我就瞒不住我丈夫了。」
我订了两张机票,预备着跟他补上十年前未竟的蜜月旅行。
也为自己挑个安静的海岸,悄悄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