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阮书禾急忙后退，却不小心碰翻了墨水瓶。
季沉迅速抽出一叠纸巾垫在蔓延的墨渍下，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无数遍——事实上，他书桌抽屉里确实收藏着三份被她钢笔弄脏的作业本，来自高二那年的英语课。
“下周三你还会来吗？”分别时阮书禾突然问道。季沉看着她眼睛里浮动的光点，像看见自己设计图纸上那些被无数次修改却始终保留的细节。“我有个关于巴洛克建筑的翻译项目.…..”
“巧了。”
季沉从钱包里抽出借书证，塑料封套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高中毕业旅行时的大合照，他的拇指正好遮住了其他人，只露出角落里阮书禾的半个身影。
“刚借了本《欧洲建筑风格演变》。”
（3）眼泪与咖啡
第三周的“偶遇”发生在期刊区。
阮书禾面前摊着六本泛黄的《世界建筑》杂志，季沉端着两杯咖啡走近时，发现她在哭。泪珠砸在1987年刊号的封面上，晕开了某篇论文的署名。
“这篇.….”季沉放下咖啡，指腹擦过她手背上冰凉的泪水，“是我导师的遗作。”
阮书禾抬起泪眼，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我在翻译他的建筑评论集，昨天收到邮件说.…..”她哽咽着翻开扉页照片，“没想到是你导师。”
季沉凝视着照片里搂着自己肩膀的老人，喉头发紧。
他当然知道阮书禾接了这个项目——导师临终前把未出版的文集交给他时，是他特意推荐出版社联系“那位翻译过阿尔瓦罗·西扎文章的阮小姐”。
“要听听他设计圣米歇尔教堂时的故事吗？”季沉递过手帕。那是条靛蓝色的亚麻方巾，右下角绣着片银杏叶。当阮书禾破涕为笑时，他悄悄把咖啡杯往她那边推了推，杯壁上的水珠像他藏在冷静表象下的心事，正沿着玻璃缓缓滑落。
他们聊到图书馆闭馆。阮书禾收拾笔记时，那支钢笔又滚落在地。季沉弯腰去捡，发现笔帽松动了。在递还的瞬间，他瞥见笔帽内侧刻着的“SH”缩写。
“对了，”阮书禾突然说，“你导师文集里有张老照片.…..”她从包里抽出样书，指着某页角落，“这个穿校服的背影是不是你？”
季沉呼吸一滞。那是高三的校运会，他跑3000米时摔倒在终点线前。照片角落里，穿着啦啦队服的阮书禾正弯腰递水，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他从未见过这张照片。
“你记得那天吗？”他轻声问。
阮书禾歪着头想了想：“只记得太阳特别晒，我给好多运动员递过水。”
她合上书，没看见季沉眼中一闪而过的黯淡。
（4）雪夜归途
十二月的第一场雪来得突然。阮书禾加完班走出联合国大楼时，整个城市已经覆上厚厚的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