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知道。”我看着窗外倒映在江水里的、城市的璀璨灯火,那些光芒,像一个个冰冷的、没有温度的眼睛。“默哥,这三年,辛苦你了。”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那么顺利地,用极低的成本,从那几位老股东手里,一点点地,把股份全部撬过来。他不仅帮我筹措资金,还教我如何利用人心,如何看穿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背后,最真实的欲望。“跟我还客气什么。”陈默的声音,难得地正经起来,“念念,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把他拉下马,就意味着,你要坐上那个位置。那上面,很冷。”

我沉默了。冷吗?或许吧。但五年前,当我父亲的公司被傅家恶意收购,父亲不堪受辱,从顶楼一跃而下,我弟弟为了保护我,被他们的人开车撞成植物人时,我就已经掉进了一个比任何王座都更冰冷的深渊。从那天起,我活着的目的,就只剩下复仇。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忍受一切。包括,扮演我最恨的人的儿子的、他心上人的替身。这三年来,我模仿温雅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小动作,甚至,学她喜欢的穿衣风格,用她喜欢的香水。我把自己,活成了她的复制品,只为了麻痹傅凌洲,让他把我当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威胁的玩偶。

“默哥,你记不记得,我父亲以前总爱说一句话?”我轻声说,“他说,一个商人,最不能丢的,就是‘信’。傅家,就是靠着‘不信’,毁了我们的一切。”毁了我原本幸福的家,毁了我父亲一生的心血,毁了我弟弟奔跑的权利。“所以,我也要用他们最信奉的‘资本’,把他们拥有的一切,全部夺回来。我要让傅凌洲,尝一遍我当年尝过的所有滋味。一无所有,众叛亲离。”我的声音很平静,但陈默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早已烧成灰烬,只剩下恨意的火山。电话那头,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好。明天,我等你消息。”挂掉电话,我重新摇上车窗,隔绝了窗外的风。脸上的脆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与傅凌洲如出一辙的冰冷。司机问:“苏小姐,现在回去吗?”“不,”我看着后视镜里,自己那张酷似温雅,却又截然不同的脸,“去公司。我要为明天的董事会,再准备一份‘惊喜’。”

4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准时出现在傅氏集团顶楼的会议室。当我推开那扇厚重的梨花木门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傅凌洲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旁边,是他那些心腹高管和董事会成员。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有审视,有轻蔑,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好戏的姿态。在他们眼里,我或许只是一个靠着某些手段,侥幸拿到入场券的女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即将被傅凌洲狠狠碾碎的跳梁小丑。

“苏小姐,你迟到了三分钟。”一个地中海发型的董事,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试图给我一个下马威。他是傅凌洲的表叔,也是董事会里最忠实的一条狗。“是吗?王董。”我径直走到那个唯一空着的位置坐下,那个位置,就在傅凌洲的对面。我从容地打开带来的笔记本电脑,头也不抬地说道:“或许是王董的表,快了三分钟?毕竟,上了年纪,机械的东西,总会出现点误差。不像人,只要有心,永远都能踩准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