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被“窥视”和“复刻”的感觉,比看到影子的异常更让她恐惧。她不得不重新打开灯,至少在有光的地方,她能清楚地看到影子的动作,而不是在黑暗中被未知的恐惧包裹。
她又尝试过在影子开始活动时,用外力“阻止”它。有一次,影子正在墙上模拟她白天被同事甩锅的场景——影子对着空墙,微微低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像是在向谁解释。林薇看着那卑微的姿态,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她冲到墙边,用手狠狠拍打影子的轮廓,掌心拍在冰冷的墙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可影子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保持着那个姿态,仿佛她的动作根本不存在。
她又试着大声命令它停止,甚至用力踩踏地面,试图“震散”它,可无论她做什么,影子都像一个独立的存在,只遵循自己的规则,对她的所有行为都无动于衷。
无助之下,林薇去看了医生。她不敢直接说“我的影子在加班”,只能委婉地描述自己“最近总是出现幻觉,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睡眠也很差”。医生给她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诊断为“轻度焦虑症伴职场应激反应”,开了一些安神的药物,嘱咐她“放松心情,少想工作上的事”。
药吃了,睡眠确实稍微好了一些,不再频繁做噩梦,但墙上的影子,依旧准时在深夜“上岗”。
最让她感到诡异的一次,是在一个周四的晚上。
那天下午,她因为一个小错误,被同事张莉甩了锅。张莉负责的项目出了问题,却在汇报时,故意把责任推到林薇身上,说“数据是林薇提供的,我没有核对清楚”。李胜没有深究,只是让林薇“下次注意”,可林薇心里清楚,那份数据她早就发给张莉核对过,张莉当时还回复了“没问题”。
那天晚上,影子的“表演”格外逼真。它先是在墙上模拟了张莉甩锅时的姿态——影子微微侧着身,手指指向另一侧,像是在指责谁;接着,它又模拟了林薇向李胜解释的场景——影子站在原地,双手比划着,像是在说着什么,可肩膀却微微耸着,透着一股无力感;最后,它模拟了林薇向李胜道歉的画面——影子对着空墙,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林薇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影子一遍遍重复着鞠躬的动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白天明明控制住了情绪,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沮丧和委屈,甚至在道歉时,脸上还带着礼貌的微笑,可影子却将她内心最深处的屈辱和不甘,毫无保留地演绎了出来,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她猛地站起身,冲进卧室,趴在床上,捂住脸,无声地哭了起来。元宝跟着跑进卧室,蹲在床边,用舌头舔着她的手背,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她的影子,成了她无法控制、无法摆脱的职场第二自我,一个承载了她所有负面情绪和压力的“暗影工作者”。她白天在公司里伪装出的坚强、冷静、无所谓,在夜晚的影子面前,都被撕得粉碎,暴露无遗。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薇越来越疲惫。她白天要在公司里应对李胜的“谈话”、同事的排挤,晚上要面对影子的“加班”,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脸色越来越差,眼底的黑眼圈也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