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砸在解聘书上，墨迹晕开像条扭曲的毒蛇。我伸手抹了把脸，雨水混着纸箱边缘渗出的血，在掌心洇成淡粉色。

旋转门里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的声音。苏雯半个身子挂在唐远臂弯里，香奈儿外套下摆扫过我的纸箱。"乡巴佬果然经不起考验。"她声音像是掐着喉咙挤出来的，尾音扬得能挂上大厦顶楼的避雷针。

唐远没说话。他低头整理袖扣的样子，像是在给死刑犯系绞索。

纸箱里装着我的马克杯，杯底还粘着咖啡渍。上周徐志明往里面倒烟灰时，监控刚好"检修"。现在那坨灰烬正顺着箱底裂缝往下漏，像在给我走过的路打省略号。

保安把伞往他们那边偏了偏。我数着雨滴在苏雯鞋尖迸裂的次数，突然想起入职那天也是暴雨。林教授在电话里说："星辰资本？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

玻璃幕墙映出我的影子。衬衫第三颗纽扣不见了，那是被保安扯掉的。领带夹还别着，夹着三年前老家县状元奖学金的通知书复印件。

转角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徐志明躲在监控盲区抽烟，火星在他指间明灭。他老婆今早又查岗了，我闻到他身上有薄荷味漱口水的味道——赌场马仔都这么掩盖烟味。

有辆车缓缓停在我面前。老刀摇下车窗，收音机里放着《卡门》序曲。"上车吗？"他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天挖情报留下的印泥。

我最后看了眼大厦。雨水正顺着"星辰资本"的铜字往下淌，像给招牌镀了层水银。纸箱突然漏底，文件夹砸进水洼，封面上我手写的项目方案正在化开。

"等等。"我蹲下去捡，发现苏雯的倒影就停在我背后。她新做的钻戒在水洼里折射出十字光斑，刺得我眼球发疼。

老刀啧了一声："你导师刚给我发消息......"

引擎盖突然被雨点砸出鼓点般的声响。我攥着湿透的文件站起身，感觉有东西在肋骨下生根发芽。玻璃幕墙上的自己正在笑，嘴角咧开的弧度跟解聘书上晕染的墨迹一模一样。

第2章

雨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时，我正把袖扣往香槟杯沿上蹭。水晶吊灯在唐远头顶炸开碎光，他举杯的姿势和三年前递解聘书时一样优雅。

“周代表？”他喉结动了动，阿玛尼高定遮不住颈侧暴起的青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我故意松了松袖口。那对蓝宝石袖扣划过大理石台面，当啷一声滚到他皮鞋边。苏雯上周在四季酒店落下的同款，内侧还刻着她名字缩写。

唐远弯腰的动作像被按了慢放键。我瞥见他后颈渗出细汗，在定制衬衫领口洇出深色痕迹。

“介绍一下。”我侧身让出半步，老刀端着餐盘适时出现。他今天的扮相很绝——金丝眼镜卡在蒜头鼻上，领带夹别着伪造的投行工牌。餐盘底下藏着微型摄像机，镜头正对十点钟方向。

徐志明在自助餐台前抖得像筛糠。他左手往境外账户转账，右手往嘴里塞降压药，西装第三颗纽扣绷得快要飞出去。老刀镜头推近时，他无名指上的婚戒正在扫描仪上打滑。

“听说徐总监上个月在澳门输了套学区房？”我抿了口香槟。唐远猛地呛住，酒液顺着他下巴滴到袖扣上，蓝宝石顿时泡在琥珀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