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消失的第三通电话
九月的江洲大学被一场不期而至的秋雨裹住，梧桐叶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叠出深浅不一的褐色，空气里飘着图书馆旧书页与食堂糖醋排骨混合的味道。林野抱着《信号与系统》课本往宿舍走时，裤脚已经溅上了泥点，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密，屏幕上跳动的“苏晓”两个字像根细针，扎得他指尖发紧。
这是苏晓今天第三次打来电话。前两次他都在阶梯教室听教授讲傅里叶变换，下课回拨时只听到机械的女声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现在是晚上七点半，宿舍区的路灯亮得昏黄，他加快脚步转过拐角，3号宿舍楼门口的公告栏前围了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刺破雨幕。
“听说了吗？昨晚有人在钟楼那边看到白影了。”
“什么白影？该不会是……去年跳楼的那个女生吧？”
“别瞎传，保安都去查了，没发现什么。”
林野挤开人群，公告栏上贴着一张崭新的寻物启事，蓝色钢笔字写着“寻找遗失的银色录音笔，内有重要实验数据，拾到者请联系苏晓，电话138XXXX5678”。他的心脏猛地一沉——苏晓的录音笔从不离身，那里面存着她跟着张教授做的“校园声波监测”课题数据，上周还跟他开玩笑说“这玩意儿比我命还重要”。
他拨通苏晓的电话，听筒里终于不再是忙音，而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钟声。江洲大学的钟楼已经停用十年，钟锤早在他入学前就被拆除，怎么会有钟声？
“喂？苏晓？你在哪儿？”林野对着电话喊，雨水顺着他的额角流进衣领，冰凉刺骨。
电流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苏晓带着哭腔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刮着的纸片：“林野……钟楼……第三通电话……别相信……”
“别相信什么？你说清楚！”
“嘀——嘀——嘀——”
电话被挂断了。林野盯着手机屏幕，通话时长停留在1分23秒。他立刻往钟楼跑，雨水打湿了他的眼镜，视线里的景物都变得模糊。钟楼在校园西北角，周围是一片废弃的实验田，平时很少有人去。今晚的钟楼格外醒目，塔身被雨水冲刷得泛着冷白的光，顶端的钟盘蒙着厚厚的灰，指针停在三点十四分——和去年计算机系女生跳楼时的时间一模一样。
实验田的泥土黏住了他的运动鞋，每走一步都像被什么东西拽着。离钟楼还有五十米时，他看到地上有个银色的东西在反光，跑过去捡起来，正是苏晓的录音笔。笔身是凉的，按开开关，里面只有一段三十秒的音频：先是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钟楼铁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最后是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伴随着苏晓的尖叫，戛然而止。
“谁在那儿？”
身后传来保安的呵斥声，林野转身，看到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举着手电筒跑过来。光柱扫过他的脸，他下意识地把录音笔揣进怀里。
“这么晚了来这儿干嘛？不知道这里不让进吗？”保安老张的声音很凶，手电筒的光在他脸上晃来晃去。
“我找苏晓，计算机系的，她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在钟楼这边。”林野的声音在发抖，“你们有没有看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