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的清晨总是带着几分慵懒。
其他姑娘们还在熟睡，繁华已悄然起身，推开雕花木窗。晨雾如轻纱笼罩着庭院，几株晚开的玉兰在微风中摇曳，花瓣上的露珠闪着微光。她喜欢这个时刻的宁静，仿佛整座楼都只属于她一人。
“繁丫头，又起这么早。”
不用回头，繁华也知道是督花妈妈来了。那双绣着并蒂莲的软底绣花鞋踏在木地板上，声音轻得像猫儿走路。
“妈妈早。”繁华微微侧身行礼，目光仍停留在窗外。
督花走到她身边，一同望向窗外。“今日是你和紫月的大日子，紧张吗？”
繁华轻轻摇头，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有妈妈多年教导，不敢紧张。”
督花满意地点头，伸手替繁华理了理鬓角的一缕碎发。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已出落得惊为天人。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更难得的是那股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仿佛不属于这烟花之地。
“记住，今晚你只需在侧帘后抚琴，不必露面。”督花叮嘱道，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紫月的舞技虽好，但你的容貌太过惹眼，我怕...”
“女儿明白。”繁华轻声应道，眼神平静无波。
这样的安排她早已习惯。在望月楼的十六年，她一直被小心翼翼地藏着，如同珍藏一件稀世珍宝，只待今日绽放光芒。
督花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长得越发像你娘了。”她轻声道，“当年她也是这般，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繁华转头，这是督花第一次主动提起她的母亲。
“我娘...是个怎样的人？”
督花叹了口气，目光飘向远方：“她叫芸娘，是望月楼曾经的花魁。那年春天，一位朝廷大员路过此地，对她一见钟情。那人许诺会回来接她，可直到你出生那日，他也没有出现。”
“那我娘是怎么...”
“难产。”督花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走之前，只求我好好照顾你。她说，不希望你再过这样的生活。”
繁华垂眸，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没有姓氏，只有督花给取的名字“繁华”，意为望月楼繁华似锦的未来。
“妈妈可知我父亲是谁？”
督花摇头：“你娘从未透露他的姓名，只说他是京城里的大人物。”她顿了顿，握住繁华的手，“这些都不重要了。今晚之后，你将有自己的生活，或许能遇到真心待你的人。”
繁华不语。真心？在望月楼这样的地方，她见过太多虚情假意，早已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真心。
夜幕降临，望月楼灯火通明。
前厅里，丝竹声声，笑语不断。达官贵人们陆续到来，为了一睹望月楼新一代姑娘的风采。
繁华坐在侧帘后，指尖轻抚琴弦。透过薄薄的纱帘，她能隐约看见台下那些衣着华丽的男人们。他们或举杯畅饮，或交头接耳，眼神中都带着同样的期待——对美色的期待。
“紧张吗？”一旁的紫月小声问道。她身着彩衣，头戴珠冠，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中的不安。
繁华摇头，指尖流出一串清越的音符。“有我在，你放心。”
这是她们苦练数月的曲子《月下独酌》，紫月跳舞，繁华抚琴。按照督花的安排，繁华将隐在帘后，只让紫月一人亮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