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梨树轰然倒地,繁枝带着半熟的青梨砸在地上,尘土裹着碎叶扬了满脸。

管家匆匆跑过来,脸上堆着局促的笑:“小姐,是先生的吩咐,他怕林小姐看到梨花不高兴。”

话里是藏不住欣慰,“林小姐马上要手术了,先生高兴,说让她术后回老宅养着。”

“当年林小姐出国,那间采光最好的房就一直留着,现在总算能用上了。”

孟念慈攥紧了手。

她知道那间房。

老宅里视野最佳、能看见整片花园,还离孟屿白卧室最近的那间。

这些年他总亲自去打扫,她曾好奇问起,他眼里裹着化不开的温软:

“这间房,在等一个不归人。”

那时她似懂非懂,此刻才彻底明白。

不管是房间,还是孟屿白的心,从来都只等着一个林清允。

旁人再怎么凑上前,连半分余地都抢不走。

“小姐您别难受,” 管家又补了句,“先生说补偿您,在江边买了套观景房,旁边就是梨花公园,您要是想……”

“我明白。”

孟念慈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没到眼底。

反正她也等不到梨子成熟,也等不到下一年梨花开了,有没有梨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蹲下身,一点一点地刨去梨树根下的泥土。

十八岁那年,她情窦初开,拉着孟屿白在梨树下埋了两颗时间胶囊,约定好二十八岁一起打开。

前世她没能活到那个年纪,这一世,她却迫切地想看看里面的内容。

泥土嵌进指甲缝,细碎的石子扎得指尖生疼,她却像没知觉似的,只顾着往下挖。

终于摸到胶囊的硬壳时,她的心脏猛地跳了跳。

第一个胶囊里的纸条泛着黄,是她自己的字迹:

【二十八岁的孟念慈!要是这十年还没追到孟屿白,我就鄙视你!】

十八岁的她,自信满满,满脑子都是怎么靠近那个男人,从没想过,他的心早被人占得满满当当,连缝隙都没给她留。

第二个胶囊打开,纸条上的字清隽有力,是孟屿白的:

【希望清允的病没有复发,健康无忧,希望她……能回来。】

孟念慈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砸在纸条上。

她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竟奢望过他在她生日那天写下的内容,会与她有关。

空气里飘着青梨的酸涩,新栽的玉兰开得正好,倒地的梨树光秃秃的,都像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她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出了老宅,用自己打工攒的钱订了酒店。

这笔钱,本是她打算给孟屿白买生日礼物的,前世没送出去,今生也没必要了。

在酒店里,孟念慈睡得昏天暗地,每次醒来,都被愈发剧烈的头痛折磨得重新躺下。

这种痛苦,比前世化疗时还要难熬。

她以为,要等到打动员剂时才会再见到孟屿白,可仅过了两天,他的电话就打来了。

“现在来趟临市。”

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

孟念慈皱紧眉,刚睡醒的嗓音还发哑:“…… 现在?”

4.

临市离京北不过两小时车程,此刻正被千灯节的热闹裹得严严实实。

街头挤得水泄不通,人人手里举着待放的花灯。

孟念慈刚到,就被林清允热情地塞了一盏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