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见孟念慈站在不远处，浑身是血，眼眸却澄澈得像洗过的月光，轻声说：“孟屿白，我和你两不相欠了。”
孟屿白猛地睁开眼，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差点喘不上气。
他下意识低头，看见指节上裹着的纱布，渗着血。
原来疼的是手？
可胸口的闷痛却越来越清晰，像是少了一块血肉。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见他盯着手看，连忙解释：“孟总，您的断指已经接好了，麻药还没退，没知觉是正常的。”
孟屿白微微一愣。
没知觉吗？
可他明明觉得痛意侵入了骨髓，叫他胸口一阵阵发闷。
“孟念慈呢？”
他突然一把抓住护士的手腕，声音里的急切连自己都没察觉。
护士愣了愣，随即了然地笑了，梨涡在嘴角打转。
那梨涡和孟念慈的一模一样，让他恍惚了一瞬。
“您放心，给林小姐的造血干细胞已经顺利回输了，只要血象稳定，就没大问题。”
“我问的是孟念慈！就那个被绑架的女孩儿！”
孟屿白的声音陡然提高。
他想起绑匪挥刀的模样，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绑匪惊惶的叫喊。
孟念慈到底做了什么？她有没有受伤？
护士被问得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说：“她都顺利捐骨髓了，应该、应该没事吧……”
孟屿白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敷衍。
他掀开被子，不顾护士的阻拦，径直冲出门外。
理智告诉他，救援及时，医护到位，孟念慈顶多受点伤，不会有事。
可心头的惶恐却像藤蔓疯长，缠得他几乎窒息。
直到他走到抢救室门口，看见一具被白布从头到脚盖住的尸体。
那一刻，孟屿白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连呼吸都忘了。
“孟总？”
身后突然传来助理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您是来找林小姐的吗？她的手术室不在这里。”
助理的心几乎提到提到嗓子眼，可想起林清允的嘱托，还是定了定神，装作若无其事地补充：
“她刚输完干细胞，想要见您。”
9.
助理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不动声色地挡在那具尸体前，不让孟屿白再多看一眼。
没人看见，他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得透湿。
前阵子的事突然涌进脑子里。
那天他守在抢救室门外，听见里面护士喊“没心跳了”，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其实早在林清允进无菌室前，就找过他，笑着说：“不管出什么事，都得保证我手术顺利。”
“不然你也知道，我在阿屿心里的分量，要是我能活却因为你没护住，你想想后果。”
她顿了顿，又慢悠悠补了句，“等我成了孟家女主人，你想要什么都有，识趣点就跟我站一边。”
所以千灯节那晚，孟屿白让他照看好孟念慈，他才故意引了林清允安排的人过去。
可他再大胆，也没想过要孟念慈的。
毕竟孟屿白和孟念慈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不敢确定，要是孟总知道人没了，会不会迁怒到自己头上。
他正侥幸想着“或许孟总会原谅”，却透过无菌室的玻璃，看见刚做完手术的林清允突然笑了，轻声说：“孟念慈，这辈子倒是你先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