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陆沉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没什么温度的,近乎嘲弄的冷笑。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她心上,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匕首:
“因为你够狠心,不会轻易动感情。”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五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傍晚,天空阴沉得如同世界末日,她将那封分手信和一笔她当时所能拿出的、所有的、象征“羞辱”的钱,塞回给他,然后转身跑开,不敢回头,不敢听他的任何一句话。但他嘶哑的、带着无尽恨意的喊声,还是穿透了密集的雨幕,狠狠砸在她背上——“林晚,你够狠!”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原来,她当年的决绝,在他心里烙下了这样的印记。
也好。
她垂下眼睫,用力到几乎能感受到睫毛的重量,掩去眼底所有翻涌的、复杂的情绪。现实的铁壁铜墙面前,那点可笑的自尊和过往无法言说的隐痛,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债务的压力,生存的艰难,早已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和幻想。
再抬起头时,她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像戴上了一张麻木的面具。
“好。”她说,声音平静得出奇,“等我十分钟,我拿户口本。”
从民政局出来,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晚低头看着手里那个崭新的红色小本子,照片上,她和陆沉并肩坐着,她努力维持着微笑,嘴角却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而他,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峻模样,仿佛刚刚完成的不是人生大事,而是一桩无关紧要的签字流程。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停下,穿着制服的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陆沉没看她,声音淡漠地交代,如同上司布置任务:“我让助理帮你搬家,地址他会发你。今晚有个家庭聚会,你准备一下,陪我出席。”
说完,他弯腰上车,车门“嘭”地一声轻响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车子没有丝毫停留,绝尘而去,留下林晚独自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攥着那本滚烫又冰冷的结婚证,像一个被临时拉来充数的演员,戏份结束,就被独自扔在了空旷的舞台上。
她拿出手机,屏幕幽幽亮起,上面是房东刚刚发来的、关于下个季度涨租的通知,以及几个小额贷款的还款提醒。
现实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散了那点因身份骤然转变而产生的不真实眩晕感。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混合着汽车尾气和城市灰尘的味道。
助理的效率高得惊人。不到两小时,就带着专业的搬家团队出现在她出租屋楼下。她的行李少得可怜,大部分是些旧衣物和书籍,唯一值钱的那台直播用的电脑,在训练有素的搬家人员手中,也显得格外寒酸。
新家位于市中心最顶级的豪华公寓顶层。电梯直达入户,开门便是宽敞得可以打羽毛球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仿佛整个都市都被踩在脚下。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每一件家具和摆设都透着昂贵的质感,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像精心设计的样板间,或者……高级酒店的总统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