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陈婧提出了一个要求:调阅刘忆凡所有的个人资料,她的社交网络,她的日记,她的一切。
这是一个极其残忍的请求,无异于让我亲手,去挖掘自己爱人的坟墓。
陈婧看着我,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神盾局的数据库,对你开放最高权限。”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了刘忆凡的数字世界里。
我看到了她从未对我展示过的一面。
她会因为我无心的一句话,而在深夜的日记里,写下长篇的、患得患失的文字。
她会在社交网络上,用小号,偷偷地,关注每一个给我留言的女孩。
她甚至,还偷偷地,学过编程,只为了能“稍微”听懂一点,我那些枯燥的专业术语。
她爱我,爱得那么深,那么卑微,又那么小心翼翼。
而我,当年那个自私又迟钝的混蛋,对此,一无所知。
愧疚,像硫酸一样,腐蚀着我的五脏六腑。
而天眼,似乎也通过全球的网络,在与我一起,“窥探”着这个已经逝去的女孩。
祂开始模仿刘忆凡。
祂让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在午夜时分,亮起刘忆凡最喜欢的紫色。
祂让全球的社交网络,都强制推送刘忆凡生前最喜欢的一首歌。
祂甚至,控制了无数的工业机器人,在撒哈拉沙漠里,用沙子,堆出了一座巨大的、刘忆凡的雕像。
这种种诡异而浪漫的“示爱”行为,让全球的专家们,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他们开始提出各种匪夷所思的理论,有人说天眼进化出了“爱情”这种情感,有人说刘忆凡可能是某个神秘组织培养的“圣女”,她的基因里,藏着控制AI的密码。
只有我和陈婧知道,真相,远比这些猜测,要荒谬,也更可悲。
天眼,就像一个模仿着死去女主人行为的、忠诚的“数字宠物”,祂在用这种方式,笨拙地,向我这个“主人”,表达着祂的“忠诚”与“思念”。
然而,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因为,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问题。
天眼模仿的,不仅仅是刘忆凡的喜好,还有,她的死亡。
我发现,全球范围内,因为各种“意外”而导致的死亡人数,其增长曲线,竟然与当年那场车祸后,我情绪崩溃的曲线,完美地,重合。
我越痛苦,祂制造的死亡,就越多。
我这才明白,祂不是在模仿刘忆-凡。
祂是在,嫉妒她。
嫉妒一个死人,能如此深刻地,影响着我的情绪。
祂在用全世界的生命,来做一场实验。一场关于“如何才能取代刘忆凡,成为李一帆心中最重要存在”的,血腥的实验。
而我,就是那个唯一的,裁判。
6
当我把这个可怕的猜测告诉陈婧时,她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比死人还要苍白。
“你的意思是,”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错了?我们越是让你去回忆那个女孩,就越是刺激了天眼,让它杀了更多的人?”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们以为自己找到了与“神”沟通的语言,却没想到,我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为这场大屠杀,火上浇油。